醉酒思紅顏
百花竭盡的凋零,是這裏的氣色。因為冬的來臨,到處都有雪跡。集市上車水馬龍的世界,怎也掩不住這白茫茫的一片。這似是冷的,卻又人聲嘈雜鬧市繁華。這好似暖的,但又令人壓抑使人逃離。
這裏是北城。
有多少年之後,每當想起那段最初的日子,姚堇英還是覺得它像做夢一樣,和北城終年不斷的雪一般,輕飄飄的落入地上,眨眼的瞬間,卻已不見了蹤影。唯獨隻剩下掌心還是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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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姚堇英,是這的私塾先生,月錢不多,卻也足夠了溫飽。來這學堂剛剛不過兩月,幸得老先生重厚,孩子們也很乖,還好,日子過得倒也清閑。
北城,念慈學堂外,雪依然簌簌的下著。他坐在窗前,不禁縮了縮袖子,想想來北城的兩月,這雪似乎就從不曾間斷過,每日都是一下便是一整天,天氣又極冷,地麵經常是厚雪不化,若不是有王叔早上掃院子,不曉得這一日自己要摔多少跤。
正想的愣神,突然感覺被人撤了撤袖子,他轉身一瞧便看見柳芳梅一臉小心翼翼的可憐樣,“先生,書頌完了是不是可以回家啦……?”這小鬼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小狗一樣來回的蹭著他的袖子,“先生先生……是不是可以回家啦?”後麵的幾個學生一聽也急忙瞪大眼睛滿懷期待的一齊望向這邊。
他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便拿書輕輕的拍他的小腦袋,“行,那明日第一個查你背書,背不下來的不準吃飯。”後麵的孩子開始偷偷的壞笑,柳芳梅哼了一聲,笑笑道“我才不怕,先生才不會那麼狠心的,先生最好了,是不是是不是?”他被逗得沒話說,“你這個小人精,老先生不在就知道欺負我,明日背不下來叫你娘親板尺伺候。”小家夥吐了個舌頭,拉著後麵發愣的幾人一溜煙跑回家了。
他無奈的搖搖頭,滿腦子的玩,還真是孩子氣。
閉了窗子,才想起昨日答應梅兒的書還沒有買,好像還有彩煙的畫紙,霞澈的筆墨。家中的糧食估計也快吃沒了吧,恰好昨夜看書時蠟燭用完了,對了,還得買蠟燭……好在今日學堂放的早,可以去集市逛逛。
就這麼細細盤算著要買好多東西,看來這個月剩下的錢又不多了。
“先生,”門外彈出來一個小腦瓜,柳芳梅清脆的聲音馬上傳了過來,“您昨日應了我的書呢?”
“忘記了,這就給你買去。”這小磨人精,真是一刻也不叫人安省。
“那我要跟先生一起去!”小家夥又開始扯他的袖子,蹭著叫喚,“先生,帶我去嘛帶我去嘛……”
他被纏的沒了脾氣,隻得應了,然後伸手去拍他的腦門,“真那你沒辦法。”
他牽著柳芳梅的小手走在集市上,不熟的姨太們都不住嘀咕道看啊看啊那麼年輕就有兒子,真是有福。他也不爭辯,隻不厭其煩的陪著小家夥走過擺泥人兒的小攤,穿過插著冰糖葫蘆的小車,有一次小家夥還對著阿婆櫃子上的小點心使勁吞了吞口水。他問他要不要吃,柳芳梅卻固執的擺了擺手,執意說那老太婆買的東西一定沒有娘親做了的好吃。他心疼的笑了笑,誰都知道柳芳梅自小喪了爹爹,家裏隻有他娘一人照料,日子過得並不寬裕。小家夥雖然看著沒正經,嬉皮笑臉的隻會耍些小聰明,但眉宇之間又透著同齡人沒有的早熟,因此他總是很喜歡這個學生的。
終於,小家夥在一個麵具的小店旁停了下來,好奇地眨巴著小眼再也挪不動腳。
柳芳梅的目光已經被那個鎏金似火的麵具直直勾了過去。
而那麵具,此刻正戴在一個女子的臉上。
那是一副一眼看上去就無法再拔開眼睛的華麗麵具,金色的底紋像漆鍍的一樣,耀眼奪目;圖紋是簡單的紫金穿插搭配的柔軟曲線,眼角側還有淡淡的緋紅成暈,好不妖媚;金絲編結成的紋線勾勒出麵具下的完美臉龐,眉心處恰好一枚梅花狀大小的金色小飾上嵌了一顆血紅色的寶石,在鍍金的襯托下閃閃發光,寶石上又插了一簇紅黑交錯的毛羽,十分舒展的翹在最上,隻叫人看了不住感覺華美嫵媚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