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切結束,眾比丘尼前來謝恩的時候,明德抬頭,一眼便鎖定了站在人群中的長孫無忌,她以為她一入佛門便放下了一切,卻不知在真正看到他的時候,當初那錐心的痛還是那麼的清晰。
按照與武媚的約定,這時候正是該她揭穿長孫無忌的時候。明德咬了咬牙,含著淚,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請皇上替貧尼做主!”
這一聲仿若杜鵑啼血般的哀嚎,將準備離開的李治給拉了回來,“什麼?”
“貧尼要求與太傅長孫無忌對質!”
李治疑惑的看了看武媚,武媚自然也是滿臉疑惑的看著李治,她不會傻到在這大廳廣眾之下曝光她的心思。“太傅?”李治回身喚道。
“臣在。”
“你可認識她?”
“臣,不認識!”長孫無忌眼神一閃,卻還是堅持如是說。他在明德跪地的那一刹那就知道壞了事,他原本以為感業寺中這麼多年,她早就忘記了當初的痛苦,哪裏知道她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哭喊出來。
武媚含著嘲諷的笑道:“若是不認識,緣何她口口聲聲要皇上替她做主,有緣何她會點名要與太傅您對質?”既然走了這一步,她就不會這麼容易的收手:“你有何冤屈,隻管說來,皇上與本宮在此,自然會替你主持公道。”
原本以為隻是一場簡單的法事,卻不料到竟然能牽扯出這麼個事情,一時間大大小小的官員也都表麵平靜,然內心無比激動的等著看這麼一出好戲。
“貧尼要告長孫無忌棄妻殺子!”
“放肆!太傅大人的夫人正在此處,豈容你胡說八道?”李治喝道。
長孫無忌冷笑一聲:“皇上果然是公平,這位師傅年紀不過而立,老夫已然是天命,更甚者老夫的夫人就在此處,可見她是胡說。”
“太傅說的是,隻是出家人不打誑語,這位師傅如此說來,想必也有理由,還是聽下去的好。”武媚那裏容得下長孫無忌這般的逃避,今日的一切本就是布置了要讓他擔上這麼個官司,半途而廢不是武媚的風格。
武媚是皇後,她說要聽,長孫無忌自然是不能違逆,尤其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之中。
“貧尼天生童顏,實則貧尼已過不惑之年,當初貧尼的母親與長孫家的家母有過約定,待到貧尼及笄之時,便叫長孫無忌娶貧尼為妻。當初長孫家沒有出皇後,雖然是關隴世家,但是到底也不過是個落沒的世家而已,後來,當貧尼懷有身孕之後,長孫無忌竟然攀上了當時的豪門世家的姑娘,因此他們長孫家才能如此發達。”
明德很聰明,她不會說出長孫皇後是因此得勢的,這無疑是在打先皇的臉,更是再打李治的臉。
“後來,為了讓那世家小姐放心,他不惜從大夫那裏拿來打胎藥,生生的將貧尼一個成型的孩兒打了下來,原本是希望能一碗打胎藥要了我們母子的命,誰知貧尼的命大,他就把貧尼強行送去了感業寺。”
明德說到此處痛哭失聲,那夜孩子從他的體內脫離而出的時候,那種錐心的痛,如今回想依舊刺骨。
“太傅,你可聽到了?”武媚一麵問著長孫無忌,一麵回頭看了看站在女眷中間的長孫夫人,勾起了一抹算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