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節,雨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說急不急說緩不緩,一連便下幾天,不給人一絲喘息的機會。
斑駁的青石板上鋪著一層淡綠色的苔蘚,如今已經被雨水淹沒,浮在水中,恍若短小的水草。
細雨中出現一個人,撐著一把油紙傘,行走的很快。他把傘壓的很低,幾乎看不到他的麵容,隻有一雙被雨水沾濕了的草鞋和露在外麵濕了半截的青色長衫證明著他的性別。
“這位先生請留步!”遠遠的,隻見一位家丁打扮的少年追了過來,他沒有撐傘,頂著細雨喊著。
四周沒有旁人,隻有那撐傘的男子。那人猶豫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
小家丁欣喜若狂,顧不得被雨淋濕的衣裳,一鼓作氣跑了過去,二話沒說便跪了下來。
男子吃了一驚,緊忙用手去扶。壓低的油紙傘微微抬起,露出了原本的麵目。
這人剛上加冠之年,生的眉清目秀,身子略顯消瘦,似一根蘆葦。一身粗布青衫,雖然有些破舊,但卻規整幹淨。可是更讓人注意的,是他少了一根手指的右手。
少年隻覺得有些恍惚,直到注意到那男子將傘遮在他頭上,才吞吞吐吐的問道“敢問先生是否是大名鼎鼎的‘神手玉工’林瑾?”
“神手玉工?”那人露出一絲苦笑,笑聲摻進雨霧裏逐漸模糊。“在下正是林瑾,不過卻配不上‘神手玉工’之稱,說到底,小生隻不過是一個琢玉工罷了。”
小家丁聽說此人正是林瑾,突然放聲大哭,隨後便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求先生救我一命,我是吳老爺府上的傭人,近幾日吳老爺得到一塊寶玉,想請先生雕刻,卻尋不到先生下落。老爺逼小的出來尋你,若請不到先生,就要了小的的命。”
林瑾眉頭一皺,隨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中指不知什麼原因已經不見,其餘四根手指被粗布包裹著,有些觸目驚心。“不是林某不幫,隻可惜林某已經三年沒有碰玉,現在隻是一介布衣,故不能雕琢。”
他把傘放在了少年身邊,轉身消失在雨霧中。
小家丁萬念俱灰,回到府中將事情稟告。果然惹得吳老爺大怒,“想當年他師傅就因為恃才傲物才走向死路,想不到他竟然和那老頭一個貨色!”他看著地上的少年,咳嗽了幾聲罵道“你也逃不了幹係,吃了我家兩年飯連個人都請不來!來人,把這小子給我打死喂狗!”
“大人請三思。”正當吳老頭怒火衝冠的時候,從院裏傳來一陣製止聲。眾人循聲望去,隻看到遠遠的一人,這人長得很高,身著白衫,腳踏黑色厚底皂靴,腰上的佩劍在陽光下有些刺眼。
“卑職聽說大人在仕途上剛有起色,想就此獻玉給皇帝。倘若因為無人雕琢就殺害了無辜人的性命,不僅大人的名聲會受到影響,就連現在的官位,恐怕也難以保全。”這人慢慢走近廳堂,眉宇之間透著一絲桀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