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車裏各懷心事,車外卻已經是另一番天地了,本來還是理直氣壯地歪理邪說的年輕人這時候正耷拉著頭老老實實地跟在嶽傲天身後,天知道這段時間兩個人說了什麼不為外人知道的話,年強人深深朝車內鞠了一躬,然後悶聲說:“剛才是我蠻不講理了,還希望車裏的老板別和我這種毛頭小子一般見識!”
盡管是在低著頭道歉,但是那個一頭殺馬特風格的年青人卻明顯都把鼻空朝到了天上,十萬分的心不甘情不願,可是人家確實在道歉,想到這裏程昱東又對嶽傲天的想法開始摸不透了。
沒有大開車門,也沒有讓司機上車的打算,程昱東想看看他們究竟是想玩什麼花樣,可是他確實不知道嶽傲天不過是想早點解決好這一切然後帶著車裏麵還在眼巴巴地等著他的人。
嶽傲天看了一眼麵上不做聲的司機,這種年紀到了這份上還在工作的大多是一直跟下來的老人,以他對程昱東的了解,土地主的出身,他自然是請不起這種骨子裏就散發著上層社會裏的管家風範的司機,於是敲了敲車窗,朝著根本看不到的方向問道:“不知道韓先生還有哪裏不滿,我們可以商量,一切都是舍弟的錯,還希望兩位給我個麵子。”
韓昭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富家少爺自己算不過嶽傲天這種被老江湖親自教出來的小江湖,聽到外麵的人朝著錯誤的方向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自然是驚訝萬分,但是沒等他打算打開窗戶說話,卻被程昱東緊緊按住了,他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然後朗聲說道:“我還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小子偷了人家的車出來招搖過市?原來是嶽先生的人,還真的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道歉什麼的豈不是太客氣了?”
嶽傲天聽出來是程昱東的聲音的時候整個人的警備係數都提升了起來,他甚為苦惱地瞅了一眼身後翻白眼的表兄弟,然後很是不好意思地歎了口氣,似乎是對自家人的做法也很無奈。
“我這兄弟什麼都好,隻可惜認識了一個駐京辦的朋友之後就愈發的不像話,把誰都看不到眼裏,今天交了一個新的女朋友就開出朋友的車出來丟人,要不你們說說要怎麼處理?我肯定配合!”
不熟悉嶽傲天的人聽到這話也會吃了一驚,怎麼一向雷厲風行,手段血腥的嶽傲天也會這麼低三下四的求人,但是身處政府的程昱東卻知道對方的意思,自己不過是S城裏名不見經傳的一名小小公務員,對方認識的可是駐京辦裏的人,不論真假,名字上差的可不是一截半截。
“話不是這麼說的!”程昱東話鋒一轉,“怎麼說也是熟人,你這話這麼見外就不好了,今天要是有時間不介意出來坐坐?”
當然沒時間!表兄弟兩人難得這麼默契的想到。但是也明白了車裏麵的是不想糾結這種事了,索性兩邊都給了麵子。
“改日,改日一定和柴策會一會故人,赫利!還不謝謝韓先生、程先生?”
站在一邊一直晃來晃去的童赫利一聽到兄長叫到自己的名字,趕忙走上前去又鞠了一躬90°的躬,這次倒是十足的恭敬:“謝謝程……啊不是,韓先生、程先生!”
車裏麵一直沒有說過話的韓昭以為這就是差不多了,可是他那能注意到身邊人的臉色有多差?那個叫赫利的……有意地調換了自己和韓昭名字的先後,這裏的貓膩,肯定是嶽傲天告訴他的,想到這裏,他猛地朝車窗外狠狠瞪去。
窗外正準備離開的兩個人當然不可能看到程昱東此時怨恨的眼神,但是嶽傲天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回過頭眯著眼瞧向車窗的方向,盡管看不出裏麵人的位置,但是那道像是鋒刃般的眼神卻叫程昱東心中一震,那雙眼睛下蘊藏的是根本不容小覷的冷冽殺意。
司機上車之後一直不敢說話,兩個坐在後麵的老板都是一臉冰冷,一眼就能看出來剛才離開的人有多讓兩人不開心,但是再不高興也不能耽誤了正事,明天是清明節,韓家也算是s城裏幾代的官宦世家了,祭祖這樣的大事也是頭一次讓一個外姓的男人參與。
頭發花白但是目光犀利的老司機自然能一眼就看出來韓家小少爺和這個看起來就冷清寡情的年輕人是個什麼關係,但是連老縣長都沒說什麼,他這個跟在韓家開十多年車的司機更是不該亂說話,可是……
坐在後麵的年輕人自從那個氣宇不凡的男人離開後就一言不語,眉目間卻增添了陰暗的情緒,年輕人的事情他不會擅自做主向老縣長巨細報備。可是自己的小少爺卻是全家人的掌中之寶,小少爺不知道的關於程昱東的事情他可是查到了祖墳裏,要是這個人膽敢威脅到小少爺的安危……渾濁的眼球抵擋不住裏麵迸發而出的凶狠決絕,曾經甚為老縣長的貼身保鏢的他當然要保護好小少爺。
嶽傲天已經重新坐回自己的車上了,那個名叫童赫利的殺馬特也開著磕掉一塊皮的賽車上了路,老司機謙卑的側身問道:“少爺,咱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韓昭其實還記得家裏麵是因為重要的事需要他們回去的,但是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原本平靜的生活起了不必要的漣漪,他看到嶽傲天的那一刻腦海中浮現的盡是當初程昱東襤褸赤身傷痕累累的畫麵。
“回去吧!”韓昭難得流露出無力的疲憊感,把手輕輕搭在程昱東的腿上。
感受到了來自韓昭手心裏溫溫涼涼的觸感,程昱東攥住了他的手,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走吧,先過去看望伯父,其他的我會處理好。”
“嗯!”明白程昱東是在安慰他,韓昭懂事地點點頭,再次把頭扣在他的腿上,然後迷戀地蹭上程昱東揉弄著他頭頂的那隻手。
外麵的天色漸暗,韓昭也到了睡覺的時間,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韓昭迷蒙著睡眼朝程昱東皺了皺鼻子,不安穩地抱住了麵前的一條胳膊晃來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