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天俯下身去,先是將石麵上的山塵吹去,又伸出衣袖在上麵來回擦拂了幾下,而後站在了一旁,用手指了指,低聲說道:“坐吧。”
身側的蝶衣卻是沒有說話,而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半晌,方才在軒天疑惑的目光中輕輕地坐了下去,手指輕捋了一下發絲,再拍了拍身邊的石麵,說道:“你也坐呀!”
軒天挨著她坐了下來,淡淡的幽香襲來,從鼻尖縈繞了一圈,隨即便是深深地鑽入到了內心之中。
蝶衣單手撐腮,眺望著遠方,軒天聽著她安靜的呼吸之聲,不知為何,卻是心安了下來。
“你知道嗎?在困龍洞中,你抱著我躲避霸足的襲擊,在你的懷中,我突然覺得很安全。你也像剛才那般,用自己的袖子為我擦拭著地麵,隻為讓我有一塊幹淨的地方可以歇息,從小到大,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除了師父以外,也沒有人像你這般,這般對我……”
蝶衣淡淡的說著,像是將自己的心事說給莽莽群山,說給蔥鬱大地,說給軒天,說給自己,就是那樣輕輕地說著。
“青城山上,當你出手救我的時候,雖然沒有露出容貌,但我心中…我心中卻好像很期待那個人就是你,當我看清楚你的樣子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那個時候,就像是少女見到了心目中的英雄一樣,她的整個心都醉了。
隻是,她也從未像現在這般吐露過心扉。
“你送我的那件衣裳,我一直都是好好的收著,有時候,看見它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你這個呆子。平時我不穿,不是我不喜歡,隻是,我希望,有朝一日,專門為你而穿,你說,我是不是也有點傻呀?”
軒天心中感動,呆呆的看著蝶衣的側顏,蝶衣卻在此時也轉過了頭來,靜靜地凝視著他,“那夜,你一個人站在湖邊,風雨中,隻剩下你孤零一人,我知你心中苦楚,但我…我也希望你能知我的心意,那個時候,我也是什麼都不願去想,我想去為你分擔一些,可是,好像我還是什麼都幫不了你……”
“蝶衣……”
“每個女孩子心中,或許都有著自己的英雄。你朝著荒獸衝過去的時候,我便是在遠遠地看著,你從荒獸的腳下救下了你的那個師姐,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真的好嫉妒她!”
“小天,”蝶衣長長的睫毛撲閃了一下,忽然笑了笑,“要是那天是我,你也會那般毫不猶豫的救我嗎?”
軒天一愣,卻見蝶衣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淡淡的閃現著希望的神采,他便用力的點點頭,斬釘截鐵的說道:“會的!”
蝶衣嬌媚的瞋了他一眼,目光又重新投向了遠方,似乎是自語般的說道:“換作是我,如果你遇到了危險,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換你,我也心甘情願!”
我也心甘情願!
無形的溫柔包裹著他,從小到大,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想要去擁抱一個人,也許,本就無需顧慮太多,隻需要伸出雙手,緊緊地將她擁抱。
所有的一切,也就夠了。
“小天,我們離開這裏吧!”蝶衣靠在軒天的肩頭,輕聲的說道。
軒天從這份柔情中掙脫了出來,略帶疑惑的問道:“去哪?”
“隨便啊,神州浩土,我們想去哪就去哪!我知道,你不想到我聖教來,我也不會勉強你,你想去哪兒,我便陪著你!”
軒天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哪兒也不會去的,我不會背棄我的師門。”
“可是!”蝶衣急道,“你說不定會死的!”
“今日,師父前來見我,他沒有逼問我什麼,便是我想到這後山來走走,也是他老人家應允的,自從我的村子被那螣蛇害了之後,我就一直待在山上,師父師兄教我道法公理,待我如親人一般,我知道我做錯了事,可是,就算我有什麼懲罰也應該要去受著,背棄師門之事,我卻是萬萬做不到的!”
蝶衣麵色陰沉的看著他,忽然就像放棄了一般的歎息道:“那就隨你吧,不過,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可是邪宗的宗主,而且,你打傷侯老大的時候,我們也都看見了,正道之人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就算你的師門有意寬恕於你,但那天在場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們肯定也會找你們天一教要個交代的!這些,你可要想清楚了!”
軒天歎道:“蝶衣,我知道你說這些都是為了我好,其實我自己也明白,至於到底是什麼結果,我看,還是聽天由命吧!”
蝶衣咬了咬嘴唇,輕聲說道:“我不想你有事。”
“放心吧!”軒天笑了笑,“到時候,我且解釋解釋,他們總不至於殺了我的。”
陽光偏斜,日暮漸深,軒天抬頭看了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蝶衣,我出來有那麼久了,萬一我師兄過來找我就不好了,我們…我們先就這樣吧,你放心,我會活著再見你的!”
蝶衣伸出雙手,拈住了軒天的手指,緩緩道:“你答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