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不減。
小木屋內篝火的亮光成為這天虞山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溫暖之處了。
隻不過,屋外跪著的人卻是和那陰寒潮濕的山林漸漸融為了一體。
屋內,不時的便會傳出勸說、哀求和低低的哭泣之聲,微微的火光從木屋破裂的縫隙中透了出來,那虛掩的門,卻仍是關著的。
慢慢的,那些聲音也都消失了,隻有無邊無際的雨聲滴答滴答的敲打在身上,濺落在腳邊。
軒天便是那樣的跪著,本該低垂的頭顱此時卻是昂然的揚起,對著遠方迷蒙的夜色,靜靜地眺望著。
雲洛的脾氣其實也不是太壞,不知為何,這次卻是大發雷霆,就連楊戈在一旁勸說也全無用處,一番訓斥之後便是讓他跪在了門外,任憑這風吹雨淋也絲毫不以為意一般。
這讓他心中多少有些不解,但卻也不敢出言埋怨,在他的心中,雲洛亦師亦父,威嚴自存,風雨雖寒,軒天的心中卻更是忐忑,現在腦子冷靜了下來,對於自己向明羽挑戰,並不是後悔,但也明白是唐突了。
何況,也許不僅僅隻有他一個人明白是為什麼。
或許,雲洛心中也早已明白。
“吱呀……”
木門發出了被人推開的聲響,軒天有些僵硬的扭過頭去,隻見雲洛寒著臉負手正看著自己。
他心中跳了一下,沙啞著聲音,叫道:“師,師父。”
雲洛忽然長長的出了口氣,往前走了幾步,腳步又是一頓,頭也不回的說道:“你,隨我來。”
軒天起身,腳下又是一個踉蹌,似乎是跪的時間有些久,腿腳有些發麻,身子歪了一下,一隻手差點整個的撐進了泥水裏,連忙穩住身形,又向雲洛看去,雲洛卻是沒有什麼反應。軒天暗罵了自己一聲,手腳動了動,便跟了過去。
走出去百來米,那小木屋也隻能隱約的見到一絲光亮了。
雨也像是小了許多。
一路之上,雲洛沒有隻言片語,就那樣背著身走在前麵,越是這般,軒天更是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幾次欲開口詢問,可是一見雲洛背影,鼓起的勇氣到了嘴邊便散了去,隻能是低著頭跟在了後邊。
前邊的雲洛停下了腳步,這裏卻已是在一處山崖之邊了。
崖底的景象目力難及,似是有雨霧氤氳而起,蒙蒙的一片。山風卷起雨絲,涼涼的打在臉上,發梢早已是濕漉漉,此時滴下水來,視線也有些模糊,軒天伸手抹了一把,低聲喚道:“師父……”
軒天一直肅立在他的身後,神情有些緊張,上山幾年,他其實和雲洛相處的並不多,也從來沒有仔細打量過他。這時候,雲洛背對著他,從後麵看去,雲洛的肩膀寬闊,頭上挽著一個道髻,體型竟已微微有些發胖了,但脊背卻是挺直!
軒天自幼無父,他雖然不知道雲洛忽然將他帶到這裏幹什麼,但就像是犯錯了的孩子在等待著家長的訓斥,心中自然忐忑。
“唉!”
雲洛歎息了一聲,忽然道:“老九,你上山這些年,為師雖然未多做管教,但也是看在眼裏的。”
軒天不明白雲洛說這句話的意思,低垂著頭不敢答話。
雲洛似乎也沒有等待他的回答,接著又道:“實話說,最初你上山,其實我並沒有多麼看好你,你有如今的成就倒是超乎了我的意料,為師心中也是有所欣慰,隻是,修道一途,遙無邊際,不能一時誌得意滿或是其他之旁事而亂了道心!”
這句話說得很重,軒天心頭一震,低頭應聲道:“弟子,謹記!”
“平時,我都讓你們師兄弟自行修煉,並沒有太多的幹預。也許師父有些憊懶了,但你們幾個大致的情況我還是知道的。你和卿兒年紀相仿,平日裏走的也近,若是你對她有幾分情愫,也是正常。”
軒天猛地抬起頭來,麵色驚詫道:“師父……我……”
雲洛卻是微微搖頭,道:“你師娘走得早,我對卿兒也是驕寵,平日裏也都是由著她的性子,對她也是狠不下心來,你們這些師兄弟就更是如此了。雖然我也不太喜歡她和那個明羽走在一起,隻是,我也不便多言。”
這句話,便是表態了。
他不喜歡明羽,但若是雲卿真的要和他一起,那雲洛可能也就隨她去了。
軒天聽在耳中,心中卻是百味雜陳,不知喜憂。
“今日,你和明羽拚鬥,弟子間比試比試本也沒什麼,你可知我為何如此生氣?”
“弟子……”軒天心中也有猜測,但還是不敢說出來,隻能口中囁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