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宣臣進門就見易陽正抱著沈初見坐在地上,周圍一片狼藉,他光著的腳上滿是血,抱著沈初見的手上也是血肉模糊,沈初見在他懷中縮成一團,低著頭捂著手背,錢宣臣一皺眉,問道:“到底是誰受傷了?”
易夫人幾乎聲音飄渺地說:“兩個都受傷了,你快點給他們治療吧。”
錢宣臣眸子一暗,聲音裏也帶了怒氣:“都是死的麼!還不快把人扶起來!”他從未當著人的麵發過火罵過人,底下的人皆嚇了一跳,七手八腳地去扶人,易陽將沈初見緊緊地摟在懷裏,一副戒備的樣子,眾人一時之間也無法把他們分開,錢宣臣大步走過去,一臉嚴肅地對他說道:“她受傷了,必須馬上醫治,你放開她,我給她包紮。”
易陽正起臉來,著看錢宣臣,終於鬆開了手,兩個丫鬟去把沈初見扶到床上,易陽被扶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隨後趕來的王明意急忙去查看易陽的傷,他手背上有兩道很深的口子,皮肉外翻,十分可怕,可是任王明意怎麼去弄,他至始至終都沒哼一聲,他的全部目光都鎖定在沈初見身上,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
錢宣臣對沈初見說道:“把手放開,我看看。”
沈初見一放開手,血就涔涔地往出冒,錢宣臣對身後的助手說:“鑷子!”
助手遞過鑷子,他頭也不回地直接伸手接了,小心翼翼地將她手背上的碎瓷渣挑出來,沈初見疼的直冒冷汗,錢宣臣皺著眉,臉上神情無比專注,“酒精棉!”
“嘶”沈初見疼的低呼了一聲,易陽一下子站起身來,王明意趕忙將他按住,他腳上還紮了碎瓷片,這一下又紮深了不少。
錢宣臣拿了一團棉花摁住她的傷口,說道:“不行,得縫針。”
沈初見心裏一涼,王明意也說道:“這邊也是!”
錢宣臣吩咐道:“立刻去準備兩間幹淨房間!”
易夫人強按下慌亂去準備,錢宣臣又吩咐助手,“準備工具!”
“是!”
沈初見和易陽被移送到了另兩件房間,易陽不肯走,隻好又被送到了沈初見房中,兩人之間隔了一道屏風,一邊一架單人床,錢宣臣和王明意各站一邊,幾個護士和助手跟在一旁。
沈初見手臂上被紮了一針,她睜著眼睛看著錢宣臣熟練地挑針穿線,將自己外翻的皮肉一點點縫合起來,奇怪的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她汗水濕透了頭發,慢慢地,她居然自己無比的累,最後雙眼沉重地合上,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次醒來的時候,中間的屏風已經撤了,沈初見一側頭,就看見易陽正躺在她的不遠處,她頭腦還有些迷糊,睜著眼睛看著易陽,他消瘦蒼白的麵容在夢中依舊緊繃著,眉間仿佛鎖了一彎憂愁,她發現自己手上插著輸液的管子,易陽也是,兩架床並列地擺在一起,像是一對雙生兒,沈初見意識逐漸彙攏,最終,她苦笑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成深深的悲傷,現在她兩隻手都傷了,一手因為葉遠臻,一手因為易陽,算不算是天意弄人呢……
易陽也醒了,一旁守著的護士去叫人,第一個衝進來的是易笛,他幾乎踉蹌地推開門,在看見他們的一瞬間,焦急難過的神色都來不及隱下去。
沈初見抬眼看著他,易笛腳步一下子變得十分遲鈍,易夫人也進來了,隨後跟著錢宣臣和王明意,易笛一句話都沒說,退到了一旁,錢宣臣和王明意檢查了一遍,都道沒事了,沈初見淡淡地說了句:“多謝。”
錢宣臣回了句:“不客氣。”
易陽的眼神從醒來就沒有放到過別處,沈初見迎著他的目光看去,“你好點了麼?”
易陽目光複雜地望著她,艱難開口:“初見……”
“你還有哪裏難受嗎?”她又問。
易陽搖搖頭,沈初見露出一個十分輕鬆的笑容來:“真好,幸虧我也沒有事。”
易陽看著她,沈初見淺淺地笑著:“聽我的話,以後我們一起把病治好,我們一定要都好好的,好麼?”
他點點頭,“我聽你的。”
即使站了一屋子的人,他們的目光也隻看著彼此,易陽也輕輕地笑了起來,朝她伸出了手,沈初見楞了一下,然後又笑了一下,說道:“這裏人好多,可以不牽手麼。”
易陽蒼白的臉微紅了一下,抿著嘴笑,把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