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做得不太清楚,亂雜紛呈,她一時在被人苦苦追趕,一時又一腳踏空掉落懸崖,驚心動魄……
待她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屋子裏亮著燈,她睜開眼睛,感覺全身酸痛,床的一角微微下沉,她一側頭,葉遠臻正趴在床邊上合著眼睛,她一隻手被抓在他手中,屋子裏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使他平日裏剛毅筆直的輪廓柔和了不少,她沒有動,安靜地看著他,他還是穿著找到她時的那件白襯衣,領口處開著兩道扣子,堅實的肌肉半隱於內,隨著呼吸高高低低起伏。
她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切好像也是一場夢境,隻是她手腕上固定著兩塊板子,纏著厚厚的白紗布,手上的擦傷也均被塗上了藥膏,半個胳膊有些麻木,酥酥癢癢的發疼,真實的感覺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夢。
他黑色的發頂上有兩個旋,還有一綹頭發倔強地立著不肯伏下,睡著的時候倒是很安靜,少了幾分精明疏冷,曬的有些微黑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像個簡簡單單的大男孩,沈初見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淺淺的,她忽然想要摸一摸他的頭發,像是趁大人睡著時調皮的不老實的小孩。
隻是她剛一動,葉遠臻便醒了過來,不著片刻,眼神中就恢複了一片清明,他直起身來,問道:“醒了怎麼不叫我?”
“我也是剛醒來,麻煩你照顧我了。”
“還疼麼?”
“不太疼了,我……睡了很久。”
他笑道:“沒多久,正好到了晚飯時間,餓了吧,想吃什麼?”
沈初見身子發酸,說:“我,我想先坐起來。”她臉色有些發紅,葉遠臻一愣,才反應過來,鬆開了一直握著她的手,沈初見靠在床頭半躺著,葉遠臻輕咳一聲,“我出去叫人準備吃的。”然後快步離開。
沈初見掀開被子,略微活動一下,才發現膝蓋也疼的厲害,稍掀起裙子一看,果然膝蓋和小腿上皆有擦傷,隻是膝蓋上的上口更深,不過看來已經妥善處理過了,她放下裙擺,穿了鞋下床。
她這才打量起房間來,裏外兩間套室,看起來很大,地上鋪著地毯,全烏木的家具,她剛才躺著的深色西式大床,床頭是鏤花的歐式雕刻立柱,靠窗的一側擺放著簡明的書桌和皮椅,整體看上去幹淨簡約、不繁墜飾,可是究其細節,又連床頭的一盞台燈都是極其精致,看得出主人的品味很好,沈初見想來,這應該,好像,是……葉遠臻的臥室吧。
她走到窗前,月光從窗戶中穿透進來,在短羊毛地毯上印出一格一格的花紋,她輕踩過去,用左手推開一扇窗,冷風呼啦一下子灌了進來,她隻著單薄的睡裙,立即打了一個冷顫,卻沒有立刻把窗戶關上,今晚的月色很好,她微微揚起頭,長發隨著風全部揚到腦後,她舒了一口氣,這漫長的一天,終於快要過去。
葉遠臻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夜晚寒冷,怎麼跑到窗戶口去了?”
沈初見回過身來,他正親自端了飯菜放到桌子上去,她走過去坐下,他也放好了與她麵對麵坐下,“你折騰了一天了,又睡了半日,肯定餓了吧,嚐嚐看。”
沈初見看去,四五樣精致的菜加一個湯,菜肴的香味襲來,她才覺得自己真的是很餓了,夾起一口嚐了嚐,味道十分好,她含糊地“嗯”了一聲,果真是讓人食指大動,而且不止美味,還有股熟悉的感覺,很合胃口。
葉遠臻笑看著她,默默地往她碗裏添菜,夜色幽幽,月光盈盈,幾樣菜肴,對坐而食,沈初見腹中飽暖,竟然生出一種滿足之感來,像這樣平平淡淡地吃一頓晚飯,居然都能讓她輕易感動。
食畢,下人來收了東西下去,沈初見對葉遠臻說:“今天一日未歸,家裏估計早該擔心了,我得回去了。”
葉遠臻獨自坐到沙發上,呷了口茶說道:“放心,我已經派人通知小螢了,她隻當你去了張家,哦對了,你應該在張家過過夜吧?”
沈初見一愣,不知他是何意,隻好點點了頭道:“青果家?以前曾有過幾次。”
“那就好,我派人通知她,你今天下午去看青果,順便晚上就在她家過夜了。”他悠然說道。
沈初見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錢宣臣走時說了,你需要靜養,我也不知道你今晚能不能醒過來,今天這件事還未查清楚,也無法和你家裏解釋,所以就隨便編了個幌子。”他說的自然,也無一點不妥之處,沈初見隻好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