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依依(十六)(2 / 2)

大中趕過去時,天地白蒙蒙的一片,會蒙山上白霧覆蓋。令大中吃驚的是:會蒙山的北山下不見任何人影,唯有會盟牧場的戰馬在白霧中悠閑的吃著草。

大中找到了一個牧馬的士卒,在他的指點下直上半山腰:赫旦這廝真不是人,居然會背叛王爺,將會盟古道指點給胡羌軍,讓胡羌軍沿著密道撤退到隴右。

白蒙蒙的山中,大中愈來愈覺得不對頭:這山中太安靜了——安西王率著輕騎追趕,後繼軍隊怎麼還沒趕到!

大中居然看到了白霧中隱隱約約的都是胡羌軍的旗幟!本已潰敗的胡羌的軍隊趁著厚重的白霧,返回來在包抄王爺的輕騎!

這是怎麼啦!難道胡羌的軍隊未卜先知,知道今日山中有大霧,就提前布好局,包抄安西軍?

他過來時對沈婉語的人半信半疑,現在終於覺得一切都不對頭了。

他滾下馬來,在地上匍匐前進,仗著熟悉環境,繞過了胡羌的人馬,到了實際已被圍的大營中。

“大中,你回來了!”鳳清大概已得知他另有任務出去了,“有沒有看到霍修明父子率領的軍隊?他們本待命圍包潰退的胡羌軍,誰知胡羌軍退到山上了,王爺率輕騎昨天就趕到了,沒辦法隻得等著,等得心急,大夥兒都在發火了。”

大中的心沉了下去,他不敢相信霍真會如此絕情,但事情確實是這樣了。

“王爺在哪裏?”大中隻是扯著鳳清的衣領拚命問。

“那邊,是一個人。”鳳清指著白霧中的懸崖,低聲道,“王爺今日情緒有些不對,不準我們過去。”

“快叫人!”大中放開鳳清,趕緊往懸崖邊跑去,邊跑邊呼喚著提醒:“王爺,我是大中!”

鳳清也明白了,趕緊回頭召集人手。

“大中,快過來幫忙!”是初月的聲音,“王爺被襲擊了。”

後腦血淋淋的霍昭智就這樣在懸崖邊被初月拉上,大中剛接過來,這小王爺的師傅就一下子不見了。

“大中在兩個月後才回來,一隻腳已經瘸了。我知道,他努力與我過日子,可他人,已死在了會蒙山上。”

“他在最後一次與我告別前說了這一切,並且還告訴我一件事情。”

“他把我接到小院前,老王爺叫了他去跟一個人對質,他昏了頭,竟把王爺送口信給會盟山南的事說出來了。”

霍真當場氣得暈了過去,醒來後大罵:“孤就奇怪,李恒怎麼可能會對他下手,還在猜測是否是永和帝作了手腳。原來一切都是他在演戲!”

“讓那孽障滾回來,孤要看他怎麼說!”

“老王爺!老王爺,快醒醒!”

“畜生,也不想想自己的母妃為了他兩個活下去,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居然敢幹出這等不要臉的事,私奔嫁人,如此不知廉恥,李恒要是知道,非撤了攻打隴右的兵馬不可!”

“樊榮!”霍真高聲叫外麵的人。

“在。”

“城內戰役結束了沒有?去拿那孽障回來!”

“老王爺息怒。老王爺指的是王爺嗎?王爺今非昔比,現今已是軍、政都握在手中了,樊榮豈敢拿下他,又怎麼拿下他?”

“大中,你先出去吧。”霍真終於鎮定下來,示意胡大中退下。

蘇蘇仰頭,看著這安西王的眼淚一點一點的掉下來,慌了,趕緊起身,遞給他一方手絹。

“大中說,王爺讓他帶的是一塊玉佩,他冒充王爺出去,帶上虎頭麵具前,將玉佩重新係到王爺的衣角了。”

“王爺讓大中帶給那人的話是:再等五日,定會回來。”

她終於控製不住自己,哭得雙肩顫動,好似有無數的委屈,可這委屈又似無法發泄。隨後抓住自己的胸口,緊緊抿住自己的嘴角,可嗚咽聲還是抑製不住。

仿佛心底裏,這痛苦和絕望一直就在,隻是不知如何發泄出來。

蘇蘇又跪在了地上,不敢相勸,也終於明白大中從會蒙山歸來時,為什麼會死氣沉沉,仿佛已是死人。而臨死之前,又為何那麼輕鬆了。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站起扶起蘇蘇。

“大中始終是孤最好的兄弟。他一次代孤去死,一次為全安西府百姓獻身,嫂夫人和兩個孩子,應以他為傲。”

“這些話,希望再不會有人知道。”

蘇蘇叩頭:“妾身代夫君謝王爺最後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