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煙雲(四十四)(1 / 2)

白俊峰是個風流倜儻的人物,曾稱自己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之徒”,見識頗廣,四人談笑風生,甚是融洽。

隨後這兩人被王府總管霍寬帶路,引進重重後堂,見人一麵。

李玄一路朝佛堂行去,對釋康的佛教西行計劃十分感興趣,詢問了詳細情況。

“胡人多愚昧之教。胡羌的高山羯人,當年在上京,殺人如麻,食人血肉,除民風落後,生性殘忍外,與當時高山羯人篤信巫教有關。”

高山羯人世代居住在聖城達威特的北部的高山,是胡羌中最早接受巫教的民族。當時巫神也隨著高山羯人進上京,起著鼓舞士氣的作用,所以大魏人對胡羌和巫教是恨之入骨。

“有宗室子弟被抓去生祭,後逃出生天。據說巫神貌如神人,亦男亦女,常雌雄變化,生相亦胡亦魏,通各國語言,極富煽動力,所到之處,胡羌人皆狂熱無比,此人對上京恨之入骨,話裏語間,大有滅殺了所有上京人之意。當時上京官宦人家,無論上下,被抓後一律成為‘兩腿羊’。來不及逃出的宗室皇家子弟,更是受辱後被生祭,罪行真是令人發指。”

“逃出的那人說,當時被生祭前,此人卻上香告祭祖宗,儀式全是魏人之為,故懷疑此人的祖先應是魏人,並與大魏皇室有刻骨的仇恨。”

李玄停住了腳步。

他與他們兩人在陽光下看到那人在陪伴下款款而來:櫻花色的少女衣裳,低垂發髻,肌膚嬌嫩似雪,晶瑩剔透,五官極致精美,——居然不是他安排的替身!

李玄的眼在陽光下眯了起來,目光犀利的掃過了被簇擁著過來的人的手腕。

他暗暗叫苦:昭智的手腕處居然也包紮了白布。

霍寬趕緊上前幾步拜見,同時算是提醒:“郡主,上京有幾位貴客過來參觀摩羯寺。”

李玄禮數周全,也上前主動寒暄:“在下李玄。郡主的手受傷了?”

昭智看了李玄一眼,馬上低垂了頭下來,半伏在旁邊黃嬤嬤的懷裏,並不抬頭,也不發一聲,隨著人進了佛堂。

他隻得含笑解釋:“自幼清修,性格內向得很,殿下見諒。”

李玄並不失禮,仍是拿過了一枝香,進去為安西王妃沈婉約上香。他知趣的拿了一支香去前麵香案上點著,示意一下垂手侍候的霍寬,自己去了外麵,四處朝拜了一下。

李玄不久就出來,麵上含笑,看樣子非常滿意,詢問:“郡主今年芳齡十二?”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又是自嘲:“是玄早出生了幾年,望郡主不要嫌棄。”

白俊峰等人皆大笑,打趣:“這就是緣分,上天都擋不住的。”

範正私下的臉色並不好,這安西府的左相並不隱瞞:“小王爺已經知道了,特意吩咐過範某。範某本以為一切都已安排好了,誰知竟會這樣。”

黃嬤嬤又叫苦連天:“世子,他硬要過來看一看,我攔不住。”

“他已是知錯了。三皇子問了幾句,他一言不發,隻是躲到我後麵,想必三皇子不會感興趣。”

“他的右手腕是怎麼回事?”他真是有點氣急敗壞,不感興趣?李玄感興趣得很。

“世子還不知道?他什麼都模仿郡主的。前幾日,郡主前來看望,他見郡主手上纏著白布,非要也繞上一條。”

他隻得歎息不已:“他看熱鬧倒沒關係,接下去我就不知該怎麼辦了。”

見人隻不過是個小插曲,重要的是會談。

會談結束時,已是深夜,李玄對範正公然提出的“殿下登位後,請允許安西府稱臣納貢”的要求明顯有所猶豫,雙方見天色已遲,便決定明日再談。

和談最後還是沒有談成,李玄回到上京,婚事之論自然擱淺了,他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直到朕到上京後,對李玄之死大惑不解,找到了李玄的一個貼身侍衛,才知道了那天下半夜發生的事情。”

“在這之前,你曾和李玄見過麵。”

當時,她托著右手腕偷偷摸摸的回來時,他正等得怒火中燒:一回西都就作怪,他已好幾次動手教訓了。

天天在外麵鬼混,成何體統!

霍真也知道了,叫他過去,話裏語間大有興師問罪之意。

他不客氣:“他根本不聽兒臣的話,非常逆反。這事兒要問父王。”

霍真一下子語塞,頹然坐在那裏,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回來了?”他看到她,居然打了個招呼。

她倒也在拉長的尾音中聽出了幾分嘲諷:你還知道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