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懷疑,錦蘭是知道這一點的。
“即使將來能登上後位,也不見得會是善終。大魏開國以來,除上官皇後,其他都死於非命。”
錦蘭差點被她七七八八的一番話繞暈了,但已明白了她的意思,當下臉色愈來愈白,一言不發,下去了。
她蒙頭就睡,大概心中有所想,昭智又進入夢中。
帶著金冠的霍昭智,滿身鮮血,時時回頭,好像在期待什麼。
即使是在夢裏,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心在絞痛,痛得他不想活下去。
“他想要我死。”他那雙極清澈極悲傷的眼睛又望著她,“為什麼?”
他下了馬,突地麵目猙獰,拉著她,又一路往懸崖上拖:“我們把命還給他,不欠他。我們永生永世不要再見到他,不要再欠他了。”
她恐懼的大叫起來。
他失望的放開了手:“原來你不想死。你真對不起你的姓氏。”
這回,她終於顫抖著拉住了往前的他:“活著多好。螻蟻尚且偷生,你為什麼非要去跳崖?”
他回頭看著她:“是啊,昭柔。你說我為什麼要死?”
她愣住了:這怎麼知道?
昭智回首,他那雙眼裏都是淚水:“我不得不死。昭柔,你要好好活著。”
她醒來時,隻有冷雨敲打著窗欞,一下又一下。
她摸了一下旁邊:是空的。隻有空空蕩蕩的冰涼包圍住她。
她再也睡不著,起床坐著,聽著窗外的雨聲飄零到狂風大作,樹木間的呼嘯如同千軍萬馬,奔騰過無邊無際的原野。風中傳來金戈相撞,戰馬嘶吼,緊靠著雪海邊緣行走,茫茫無邊的黃沙連接雲天。
她甚至能感覺得到眉間滴落的冰雪,凜冽寒風吹到臉上如刀割,獵獵大旗在身後飄舞。
“格殺!為了安西!”她從烏雲翻滾間聽到震天撼地的呼聲。
響亮軍號震天動地,黑夜間戰士暗紫的鮮血奔出。明月在蒼茫迷茫的雲海間穿梭,那密密麻麻堆積的屍體中,有一雙明亮而清澈的眼睛:
“你為何還不回來?”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來,眼淚聚下,想摸一下這張鮮血縱橫的臉。
外間燈光亮了,值夜的宮女聽見了響聲,進來了。她馬上躺下向裏。
到了早上,大概夜間踢了被子,竟發了點低燒。
在大魏宮養著,人愈發嬌氣了。
錦蘭發了怒,跪了一地的人。盡管夜間值夜的人分辯是她不要人呆在寢室,但都被悄無聲息的拖了出去。
“這種不得力的奴才,不用留著了。”她聽著錦蘭低聲的對程富國說。
她不寒而悚:這嬌嬌弱弱的錦蘭,原來心狠手辣到這種地步,並且隻幾月,在乾坤宮的勢力已達到與程富國並肩的地步。
盡管李恒聞訊回來,親自喂她湯藥。但她自此不同李恒膩在一起了。
一天她在夜裏醒來,李恒在凝視她,伸手摸著她的臉,小心翼翼的,仿佛是世上最易碎的珍寶。
她忍不住大哭,恐慌不已。
李恒摟著滿臉是淚的她,慢慢的問:“你怕什麼?昭柔。”
她閉上眼睛。李恒也沉默無語了一夜。
別人新婚期如膠如漆,她和李恒各管各的:李恒一走,她便起床,躲到後麵的書院,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娘娘不睡懶覺了?”錦蘭有些奇怪。
“身子養得差不多了。”她很為這奶姐兒的心智上火焦急,隻得仰天長歎,“以後給本宮弄些花花粉粉來,明白嗎?”
這新進大魏宮的皇貴妃除了去書院,就隻知跟著錦蘭一幫宮女混,天天搗弄一些瓶瓶罐罐,研製胭脂花粉,衣裳樣式。她終於發覺錦蘭是個多麵的人才,這方麵的知識堪當大魏宮妃嬪們的師傅!
後來也不知誰賣好告訴了她,原閔皇的雲妃留有一本養顏心得,得,她居然興衝衝的求到李恒那裏去了。
在禦書房的李恒見到她,一臉驚喜,問:“你要這些做什麼?”
她眨了眨眼,不假思索的出口:“勾男人。”
李恒抬起她的下巴一瞧,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臉蛋已是不錯,不用努力了。其他,朕會幫你,也不用操心了。”
她很是發愁:“天下的男人這麼多,喜好萬千,總得向完美化看齊。”
李恒一下子磨牙:“原來誌向高遠,想把天下男子一網打盡。怪不得半夜爬出宮牆,不過朕勸你死了這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