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往事(七)(2 / 2)

碰到了一對主仆一坐一站,在溪邊釣魚。

“釣到了一條大魚了。”那人眉眼風流,卻狂放得很,半敞著衣裳吹風,

一提,根本沒魚,鉤直溜溜的。

“小徒兒,這天下故弄玄虛第一的,非白俊峰莫屬。此人在上京事事壓我一頭,實在可恨!”

溪邊一陣怪叫:“馬二,幾天不見,怎麼騙了個徒兒?過來讓我瞧瞧姿色。”

這語氣輕浮。他和初月對視,皆是大怒。

馬騰踢了一石子下去,濺了溪邊的人滿身水:“白老三,你在上京,總共賴了我十盤棋,這口氣我一直忍著。小徒兒,此地是你家的地盤,你看著辦。”

小王爺正好是愛湊熱鬧的年齡,聞言大喜,衝著初月他們直揮手:“打!”

溪邊的人被按住,挨了一頓拳腳,侍衛們心中都有數,不敢打重了,也不敢打輕了。

馬騰在岸上打開扇子,慢悠悠的扇著教訓人家:“白老三,你以為這是在上京啊,從皇宮到民間,任著你橫走?告訴你,有我小徒兒在,打死了你,扔進溪澗喂魚,都沒人敢吱一下聲。”

他聽後大吃一驚,趕緊令人住手,心中叫苦連天:這是什麼師傅,這般不靠譜!

那個叫白老三的躺在大石頭上衝著岸上的小王爺齜了一下牙:“霍昭智吧?改天我讓你給我捶背賠禮,你信不信?”

“你是馬二的徒兒,還敢對師叔動粗,我非找霍真去不可!”

此話一出,他和初月等人都明白:這下事鬧大了。

馬騰自管自帶著小王爺走了。他滿頭冷汗,趕緊讓人恭恭敬敬的將這主仆送去醫治,一邊派人去打聽“白俊峰”是什麼來曆。

此人是白太後的侄孫,白太傅的嫡子,年僅二十一,已因耿直多才而任職禦史台,來西都是來傳旨的。

這下糟了,他們把欽差大臣揍了。安西府不怵上京那邊的人,但王爺也肯定不準無緣無故的毆打欽差。

他趕緊去信向在外的世子彙報,一邊做好準備,等著王爺問話。

王爺那邊真的來人,將小王爺帶去“陪上京來的欽差”。他和一批侍衛都雙腿發軟,等著發落。

這馬騰真是個惹事精!

回來時,是馬騰送小王爺回來,師徒倆有說有笑,都高興得很,仿佛有天大的事兒可樂一樣。

他趕緊詢問小王爺。

小王爺沒事一般:“白老三?他今日吃癟了。他倒想將溪邊的事情說出去,可我暗示了他四個字,他就馬上縮了回去,那臉色真是好玩極了。”

“哪四個字?”他很好奇,白俊峰挨了打,會不向王爺告狀?

“有來有往。”

什麼有來有往?

“他把柄多著呢。比如他有一次打賭輸掉褲子,躲在青樓沒人的房間挨了一夜,後來偷了一條客人的褲子才回家的。他還敢說溪邊的事?”

這事兒小王爺會知道?一聽就是來自馬騰這“不靠譜”的師傅。

“一物降一物,清水點豆腐。什麼人得出什麼招對付。”

看樣子小王爺從這師傅那裏學了不少“陰招”。

“你今天沒去真是可惜。白俊峰帶來了景王爺的嫡長子,父王一看就覺得熟悉,原來是我姨母所出,養在景王妃膝下的。”

“我表哥跟白俊峰和馬二哥可是京城三大名公子。”

他聽得心中叫苦不迭:世子要是知道世族大家出身的馬騰本質是這樣子的,闖出這樣的禍來,不氣死了才怪。

其實馬小春就是最明顯的例證。他看重小王爺,對馬小春這瘋丫頭一直不喜。

世子回來後,聽後竟哈哈大笑:“都認識了就好。”

這等“認識人”的辦法,他一個侍衛真不敢苟同。

“上京這幾個名公子怪誕乖張一些,無非是想放縱於山水,這白俊峰被家裏人牽絆住了,沒有辦法。馬騰是他最好的朋友,碰到了,自然非要鬧騰一下不可。”

天下居然還有自己找打的人,總算開了眼界了。

“這馬騰真是好生厲害!這下昭智會親近他了。”世子感慨,“世上的親密關係大都是建立在共同秘密上。”

小王爺大概也真覺得馬騰是同類中人了,有一天別別扭扭的叫了聲馬騰:“師傅!”

院子裏,穿著一塵不染的大氅的馬騰聽到這不情不願的叫聲,一口清茶就噴了出去,幾個清俊的侍衛趕緊過來拭幹茶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