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也知道自己上當了,但仍客客氣氣的詢問她。
“此事,臣妾不清楚。”
太上皇的一雙眼就掃了過來,見她臉上仍紋絲不動,連個睫毛也沒動一下,長歎:“是朕眼拙了。你分明是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臨事這份鎮定,朕隻在死人堆裏爬出的老將身上看到。”
“太上皇過獎了。”
“霍昭柔,你再厲害,也是甕中之鱉了。”
太上皇不無感歎:“你若不是安西王,再怎樣朕都會忍了。可惜你的來曆,實在太複雜些。”
寧太妃在旁,笑得頭上一對精美的珠花都顫了:“昭柔,老安西王婚書上寫的是將你許配給本宮的外甥馬騰。本宮問你一句,你不用怕,隻管大膽說來,你心內是怎樣想的?”
寧太妃的身邊貼身女官玉兒插話:“郡主,這樣能回安西的機會,可要把握好了。如有虛言,別怪太妃不疼你!”
她笑了,撫了撫身上的玉帶:“太妃之力,實在微薄些,不敢投靠。”
玉兒大怒:“都這時了,你居然還有氣力嘲諷太妃?除了太妃,誰會救你!”
“好孩子,你別怕。”寧太妃製止了自己的女官,站起牽過她,“本宮在這深宮呆著,後半生隻是將就罷了。隻是有寧、馬兩家在,還沒人敢將本宮怎樣。你若跟了馬騰,兩人好生過日子,勝過在這裏煎熬一世不知千倍萬倍。”
她不覺衝著尷尬的太上皇和李恒失笑。
“你是千尊萬貴養出來的,何苦再受本宮受過的罪!”
太上皇連連咳嗽,可這個寧太妃置若無聞。
寧太妃細細的看著她眉眼:“好孩子,你還守著貞潔呢。這最好不過了。”
李恒已是變了臉色。
太上皇看著他,搖頭歎息:“這樣的女子,豈會安心於後宮。皇上奢望了。”
她頓時也臉色大變,抽回手,冷冷的一笑:“太妃也太逾越了,這遲早會給寧、馬兩家帶來沒頂之災!”
“沒頂之災?”寧太妃狂笑,“他們將我送進宮裏,有沒有想過這對我來說也是沒頂之災?”
寧太妃細看她上下,目露欣賞:“當初本宮比你大兩歲,也算是容色絕麗,一進來就沒出去過。你有馬騰,苦心等你多年,比本宮幸運多了。”
“炫耀完了沒有?”白太皇太後撇著嘴,不屑一顧,“你真以為能從這裏帶走人?”
話音剛落,外麵傳來稟告的聲音:“馬太皇太後到!”
寧太妃對著白太皇太後,拊掌大笑:“你說,這下能不能呢?”
馬太皇太後被人扶進本已緊閉了大門的壽康宮,對著趕緊過來攙扶的養子——太上皇照舊溫聲細語:“哀家也就是過來看看的。馬騰這小子,已挨了哀家的一頓打,自家的媳婦看不住,還四處求人,也不怕丟臉!”
這意思卻是明擺著。
寧太妃重新拉過她,將她送到馬太後的身邊。
她是明明白白:無論是哪一個,都擠兌李恒這大魏天子。
她雖失憶,卻是非常清楚李恒不是懦弱之輩,這就很有意思了。
馬太皇太後看了她幾下,寧太妃馬上湊到馬太皇太後耳邊嘀咕了幾句。
“天子什麼美色沒有,照哀家看來,這霍昭柔既然不樂意跟著天子,就讓她一邊去好了。”
馬太皇太後對著李恒:“哀家為馬家求個情,馬騰這個不成器的,就是非等著郡主不肯。”
李恒連個話都懶得搭了,隻是向她揚了揚眉毛示意。
她見人都來了,就轉向李恒:“臣妾雖不是皇上的正兒八經的正妻,可也是三十六人大轎抬進乾坤門的,豈容如此踐踏!”她轉向李恒,“皇上聖明,臣妾雖生長在安西偏僻之地,也知君臣之別,君威不可冒犯。這大魏,到底誰是君主?臣妾從來沒聽說過敢搶天子的女人的!”
李恒的一張俊臉還沒有動靜,一眾人都已變色了。
馬太皇太後聽話後也溫和一笑,對著花顏失色的寧太妃道:“照哀家看來,也是馬騰逾越了。這世上哪有忠貞不二的女子!”
白太皇太後坐在太上皇的旁坐,聞言色變,看了一眼重新回到李恒身邊的她,一把將茶碗擲過來,茶碗紛飛落在地上,茶水立時濺到這皇貴妃脂玉般的臉上。
“霍昭柔,你膽敢公然挑撥離間,好生大膽!”
“太上聖皇曾教導過臣妾,大魏宮裏隻有大魏的皇貴妃,沒有霍氏昭柔!臣妾一心為皇上!”
這大魏皇貴妃毫無怯色,甚至連臉上的茶水都沒擦一下,任由流到頸間。
白太皇太後“嗬嗬”笑了,一張老臉開了花一般,語氣卻讓人不寒而悚:“皇貴妃今日鎮定自若,伶牙俐齒,真讓哀家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