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徹大悟(1 / 2)

乾坤宮自有園林,李恒領著她穿過長長的走廊,過了角門,繞過假山屏障,突地眼前一亮: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

李恒指著深園一處:“到了春天,這裏花色最盛。”

園中深處,有一處開闊幽靜的院子,窗前兩盆杜鵑花正在怒放,廊下有黃鸝嘰啾,房間通透,兩邊是林立的書籍,大案上筆筒裏豎著筆海。她坐在窗前,李恒幫她去了鬥篷,她覺得房內處處雅致,溫暖舒適。

房裏隻有銀縷一人,見到他們,馬上上來行禮。

她有點不好意思,但銀縷卻歡天喜地:“奴婢銀縷參見皇上和娘娘!恭喜皇上和娘娘!”

她汗顏:敢情人家是第一次見她!

她倚在圈椅裏,一頁一頁的翻著書,時而抿兩口茶,連李恒都撇在一邊,想不起來了。

“這裏好不好?”李恒等她看書看累了,才問她。

“好。”她毫不猶豫,真心實意。

李恒帶她四處看了看:“臥室雖小,但勝在布置精巧。後麵還有一打空的房子,讓你活動一下手腳。”

李恒說這話時,已是煙雨驟停,陽光斜照,她不再言語,跪在榻上,推開了軒窗,看了杜鵑花一眼,心中莫名的歡喜。

“這花哪裏來的?”

“溫室裏的。鳳山多溫泉,皇家建了多處溫室。”

李恒微微一笑,摟過了她,五指並用,卸了她頭上的簪子絹花,解了她頭上盤得精致複雜的頭發,把她的長發拿著,隻用自己的一個玉冠扣住。

“這樣,真好看。”李恒笑著欣賞,“比起那些滿頭珠花,不知好看多少倍。”

“錦蘭知道了會氣死的,她巴不得炫耀安西府有幾個銀子。“她輕鬆的甩了一下,感覺十分輕鬆,“這樣,真好。”

“以後在這裏,可以隨便些。”李恒早安排好了,娓娓道來,“這裏有一個小廚房,隻有兩個人負責,你無事可以在這裏呆上一整天。”

她聞言大喜,覺得李恒這人真是知心之極。

過了幾天,程富國漸漸的送了奏折進來。李恒到了正殿開始召見官員,理了一批緊急要處理的事情。她也開始往這裏來了。

她在這裏碰到了一個人:黑塔塔的從不出聲的初月。看到她,隻是不做聲的行了一個禮,又一動不動的站在了門邊。

此人有趣,合她口味。她推開窗,朝著空無一人的幽靜小院,吹了一聲口哨。

初月估摸著她看書累了時,才進來稟告:“娘娘該活動一下了。”

在後麵的廊上,她一路空翻,才知道此人的嚴厲:“柔軟度根本沒以前好了,先練一個時辰。”

她最後足足練了三個時辰,才被放過,初月緊蹙眉頭,口氣嚴厲:“早該動手腳了,為何等到現在!明日兒早些過來!”

她心中一顫,終於明白:又多出來了一個師傅!

最要命的是,她也知道了李恒的審美觀點,銀縷給她送上的是男裝,玉冠!

她與初月對招,直到全身大汗,衝洗好後,換好衣裳出來時,李恒正坐在那裏,看著她吹著口哨出來,一瞬間眼神恍惚。

“昭智!”他不禁喃喃出聲,目光卻是越過了千山萬水,深情的凝望著遠方,仿佛那漫漫黃沙溫柔覆蓋,馬上的錦衣少年策馬奔馳,耳邊盡是他的呼喚。

她看著這般的李恒,頓時若有所思。

“皇兄在思念昭智?”她淡淡的問,“都出神了。”

回過神來的李恒笑著解釋給她聽:“你穿上男裝,跟昭智簡直一模一樣。”

她甩了甩酸痛的手:“怪不得皇兄錯認人了。”

她心中是把李恒的祖宗八代都操了個遍:錯認?如此深情難掩,騙誰去!

她霍昭柔既然是在紈絝中混過來的,豈是白混的。一時間心中湧過無數波濤駭浪,直擊打得心頭發疼。

“我到底是誰?”她在乾坤宮的淨室裏抓住簌簌發抖的錦蘭,一雙眼寒厲如刀,“我是霍昭柔,那真正的安西王霍昭智在哪裏?”

你娘的,為了生存掙紮了這麼久,她終於有空大徹大悟:安西王不是她,是有一個安西王霍昭智的!

多麼痛的感悟!

“自然在安西府。”錦蘭終於鎮定下來,一把打開她的手,嗔怪道,“嚇死了!娘娘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

“我是他的替身?”她追問這奶姐加貼身侍女,“我以前在安西府,是我弟弟霍昭智的替身?”

錦蘭一把捂住她的嘴,先是點頭,後肅著一張小臉,教訓她:“嚷什麼嚷?這是大魏宮,娘娘想求死不成?”

這錦蘭在浴池裏幫她擦著後背,慢慢的細細道來:“奴婢在西都,伺候娘娘時,娘娘那時還在鼎雲院,跟著皇上,都著男裝,皇上都喊娘娘為‘昭智’的。後來有一天,娘娘帶著奴婢搬到戒備森嚴的萬春園,奴婢才知道,原來我娘和真正的小王爺都住在萬春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