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公子就是世家公子,規矩就是多,逃難都改不了清貴樣,戰戰兢兢的劉易財隻能這樣腹誹。
薛小公子自己歇夠了,才站起撣撣袍上的積雪。
“你過來。”他對縮在一邊的劉易財道。
“你可知些蘭州嚴家的事?”
劉易財覺得奇怪,就狐疑不定,口中答道:“嚴家在絲路上赫赫有名,他家的馬隊龐大,經常出入西域及以外的高原,據說連羌也常去,運來的東西也不僅在安西府這帶出賣,更多的是運往上京。”
“天下財富,沈家三分。沈家的財富甲天下,但沈家側重於船隊與海外;嚴家在西部經營多年,店鋪林立各地,這一帶的勢力不亞於沈家。”
薛小公子慢慢的咧了一下嘴:“原來如此。家父家母去世得早,家裏是大哥長年當家,我連嚴家的信息都不是全知,隻知是蘭州首富而已。”
劉易財心中明白了:隻怕那庶兄早就做好周密的準備,掌控了這弟弟,封鎖了一切的信息。嚴家是好對付的嗎?恐怕任何一個人都會嚴陣以待。
這薛家大公子是庶子出身,居然是薛府當家人,外人定以為這嫡子已去世了。
先太子太師太傅之家?要知當今聖上是先太子之子,恩寵肯定厚重,那薛小公子的兄長,定是大官了。
官愈大出價就會愈高,因為這薛小公子活著,一切都沒庶子的份了。
劉易財心中有數了,就是神靈也嚇唬不了他了,他帶著薛小公子慢慢的轉回,進了深山密林深處。
那薛小公子也不耍脾氣了,任他帶著在深山中轉來轉去。
走了一天,到了晚上,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薛小公子大概轉暈了頭,連聲問話都沒有,一直到了處野廟歇下,他居然一直也沒再問一聲,隻是疲憊的沿著柱子坐下。
荒蕪的古廟破爛不堪,廟裏廟外堆著劈過的木柴,看樣子是某個樵夫的木柴臨時貯藏地。廟裏隻有一山神塑像頂天立地,金漆已經剝落一半,連山神腳都腐爛了,一隻高一隻低的立在了灰泥裏,搖搖欲倒,連前麵的香案都倒塌了一半在地。
劉易財看了幾眼,皮笑肉不笑說:“小公子是貴人,趕了一天路肯定累壞了,你先歇著,老朽會快點弄好飯菜。”
劉易財趕路多年,極熟悉這一帶,馬上快手快腳,熟練的先攏了一堆細木柴,生起火來,然後架上木頭,往包袱裏掏吃食出來:一包肉幹,一包熟菜,一包饢。
劉易財在柴薪的一角掏啊掏,竟掏出一瓶酒來。
“以前趕路時留下的。夜裏留宿這裏,甚是寒冷,到時喝幾口暖暖身體。”
薛小公子這時才稍稍喘直了氣,淡淡的掃了烈酒一眼。
劉易財也懶得管這薛小公子怎麼想,隻管自開了木塞,喝了幾口:到了這裏,這有氣無力的薛小公子已是板上的肉,逃不走了。
劉易財放下酒,動作很快,馬上動手烤饢熱菜,遞與薛小公子。
薛小公子明顯精神不濟,靠著柱子,氣息不穩。他拿著饢慢慢的撕著,放進嘴裏嚼著。
他咽下去時表情痛苦,舉止卻自然無比,好像身在華堂,麵對美食佳肴一般,劉易財不覺看呆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