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會忍不住去想悲傷的事情,她起身往外走。院中,冷風嗖嗖的往她的大氅裏灌,她一隻手打了隻小燈籠。騰出一隻手,緊緊抓住領口。臉卻凍的通紅,她隨著心走,沒有目的。但是,即使她的心在大打也走不出這座“牢籠”。
燈籠的光即使照在地上能看到的地方也是微乎其微,她隻身一人站在園中,滿園的寂靜,臘雪紅梅的景色跟冬日的蕭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將燈籠隨意的掛在梅樹上,從袖口中抽出那隻白玉簪,接著微弱的燈光細細的摩挲。
她依舊沒有忍住,眼淚細細的往下落。
“寶言!”她手指都在顫抖:“對不起!我沒有替你好好活著,我沒有替你照顧好我們的孩子!我第一次覺得,原來我這麼沒用,難怪你曾經總是說我傻。”她哭的臉腰都彎下來:“難怪你曾經一直說我傻,你說的對!沒有沈寶言的水靈兒居然會這麼沒用,沈寶言你聽見了嗎?你不是最看不得我難過嗎,你為什麼還不回來?”她跪在地上,她什麼都不想管,她忍的太痛了,她隻想把自己所有的痛苦發泄出來:“為什麼?為什麼你還不回來?沈寶言,你聽到了嗎?”
她哭到沒有力氣,錐心的疼,已經分不清楚是病,還是因為心真的疼了!
直到哭到沒有力氣,她蜷縮在雪地裏,隻覺得一片冰冷。她一半的身子埋在雪地裏,睫毛輕輕的抖動,若是這樣的風雪能夠凍住她的心,那麼是不是就不會再疼了?
馨兒回到房間沒有見到她,又不敢去通知蘇秦。隻能先四處找找,看到靈兒倒在雪地裏,她嚇的半死。她以為她又暈倒了!從她醒來以後,她經常見靈兒捂住胸口,突然就會暈過去,雖然暈倒的次數不多,但是她每一次醒來都像是死裏逃生一般。所以沒有什麼必要的事情,她都是守在她身邊的。
馨兒跑過去,楚國的冬日是異常的寒冷,厚雪在冬日裏隻要一夜便會結成冰。馨兒跑得急,連著摔了好幾次。她好不容跌跌撞撞的跑到靈兒身邊,神情一震。
雪花落了她一身,像是給她披上了一層銀霜。樹叉上的亮光剛好點打在她的臉上,她並不是暈倒,她睜著眼睛,但眼神似乎飄的很遠沒有焦點,滿地的白霜印在她的眼睛裏,隻有一片白雪茫茫。她的睫毛在雪中顫動,在雪地裏掃出一個半扇形的弧度。她躺在地上,哀傷又無助。
馨兒去拉她,她坐起身,神情漠然的抽噎著問她:“為什麼她看到我快凍死了,都不來救我?”
馨兒一開始還沒有反映過來,以為她說的是蘇秦。正想回答她說,這就打發人去找蘇秦來。剛一張嘴,就見靈兒瞪大了眼睛,一大顆如同水晶的淚水,順著睫毛滴落。她突然明白過來,一把將靈兒抱在懷中。
“他在生你的氣,氣你為什麼沒有照顧好自己!所以他不來見你”她說著,也心疼的掉眼淚。她曾經笑話過她,也鄙夷過她。放著那麼好的蘇秦不要,卻想著一個死了的人。如今她愛上了吳曉,終於能夠明白靈兒那種失望到絕望的痛苦。
靈兒一動不動的隻是落淚,今天她好像放肆一把。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管。
“想哭就哭吧!”馨兒撫摸這她的頭發:“哭出來,明白從新開始!”馨兒背過手拿袖口擦眼淚,也幾近哽咽:“從明天開始,別再這樣作踐自己了!”
靈兒隻是顫抖,她哭不出聲音,她仰著頭,身子隨著無聲的嚎叫不停的抖,眼淚就往嘴裏灌。有人曾經說眼淚是鹹的,可是明明流入嘴裏的是那麼的苦,苦到心裏,苦到她五髒六腑都痛了!
蘇秦站在長廊的盡頭,看著雪地裏的兩人苦笑,他清減了許多,原本合身的長袍穿在身上也變得鬆垮。他的眉頭在慢慢的收緊,眼神卻直直的看向他們。
吳曉本想過去提醒一下馨兒,卻被蘇秦抬手阻止,他的眼神慢慢的隨著身子轉了方向:“以後送靈兒回去,以後關於她的事情,不用在向我來彙報了!”他蕭瑟的背陰走向黑暗,孤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