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嬪淒然發笑,定睛時已經沒有方才的憤怒了:“淳嬪,疑人需有理,你若有證據,我任由你處置。否則,別在這裏信口開河。當真驚擾了誠妃娘娘,隻怕你受不起罪責。”
顯然是恢複了理智才出此言的。淳嬪收拾了心情,重新審視了眼前女子,知道再說下去毫無意義。遂道:“好,既然信嬪這麼說了,本宮也唯有拿出證據才能使人信服。告辭了!”
淳嬪憤懣的剜了門外立著的薈芯一眼,極為不滿的走了出去。“你這死丫頭,幹嘛不來知會本宮。倒是讓那個信嬪看了個一清二楚,真不怕她毀屍滅跡麼?若真無跡可尋,豈非要讓她把牙笑掉了。”
薈芯心裏有些懷疑,一時半會兒也不敢說。忍著聽著淳嬪埋怨,直道走出來景陽宮,她才哆嗦著唇瓣道:“娘娘,您有所不知,實際上,您才走進內寢沒多一會兒,信嬪就已經回來了。之後您被誠妃驚著了,笑春走進去寬慰您的時候,信嬪娘娘一直在外頭瞧著。
奴婢的確想知會您一聲,可早就被景陽宮的宮人捂住了口鼻,實在不是奴婢存心偷懶躲開了啊。”
“好一個劉佳婇依。”淳嬪嗤鼻道:“若她果然是清白的,會連我要來都算計在內麼?還故意去什麼欽安殿祈福,卻是想聽我與誠妃說話。還好她精明,我亦算不得笨。”心裏有了主意,淳嬪未敢宣之於口,隻加緊了腳下的步子,沉著頭往翊坤宮去。
信嬪讓笑春將藥端了上來,小心的攪拌了片刻,使溫度正好入口,才拿去了誠妃麵前。“姐姐,該吃咬了。”
誠妃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並不曾理會。
“笑春,扶誠妃起來。”信嬪雙手端著藥碗,不便幫扶,站在床榻一邊看著笑春去扶誠妃。“姐姐,旁人的話,你自可以不必去聽。淳嬪是什麼性子的人,您是最清楚不過了。平日裏不聲不響的,悶著頭忽然張開嘴就咬人,實在是陰毒的厲害。您還是先把藥喝了吧?”
“滾……”誠妃含糊的聲音,怒意十足,顯然是相信了淳嬪的話。
笑春不敢再妄動,眨巴著眼睛向信嬪求助,自己卻動也不敢再動誠妃分毫。
“罷了,你先下去吧。”信嬪摒退了旁人,取了一塊幹淨而柔軟的綿布帕子,扶起歪斜在床榻上的誠妃,動作輕柔的擦拭她的唇角:“姐姐,從我入宮以來,從未爭奪過恩寵。如今能一朝為嬪,也是仰仗你的福茵庇護。
說到底,有你的好處,便有我的。我為何要害你呢。再者說,你不止一次的說服我爭寵,我不都沒有應承麼?無心的東西,又何必去搶去爭呢?從前的大表姐,如今的你和我,誰也逃不過紅顏枯骨的宿命,不如平靜的度日,隻求心自安也就是了。”
“你……當真……沒有害……我?”誠妃吃力問出這句話來,口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那樣狼狽的樣子,連她自己也被嚇著了。她可是誕育了皇長子的誠妃娘娘啊!心酸慪紅了雙眼,誠妃忽然發現自己越發的愛哭了。
信嬪看著抽泣不止,且五官扭曲的誠妃,並不嫌棄。依然輕柔的為她拭去嘴邊的口沫,腮邊的淚水。“姐姐,劉佳氏唯有咱們兩人能相依為命了。皇上已經下了聖旨,那道讓臣妾殷勤的期盼了許久的聖旨。劉佳驍勇出征平亂的聖旨。這一道,才是我心心念念著的。
根本不是淳嬪所言的什麼晉封。皇上心裏,恐怕隻有如貴妃一人,我從來看得清清楚楚,又怎麼會頂著一族人的寄望而冒險呢?您說是不是。”
口吻輕柔的,猶如哄孩兒般:“好了,姐姐,您也別難過了。禦醫不是說了,萬幸是您的病發現的早,尚且輕淺,隻要精心的休養,必然能恢複如常的。來,藥也擱涼了,讓我喂你喝吧。”
誠妃終於沒有抵觸了,隻稍微點了點頭,順從的將一碗藥湯喝的一勺不剩。無論淳嬪說的是真是假都好,她現在形同廢人,實在無法自救。唯有默默的順從,唯有假以時日的觀察驗證,才能最終找出真相。
心裏的矛盾,加上病情的沉重,讓誠妃滿心焦慮。方才有那麼一個瞬間,淳嬪問她的時候,她真的很害怕。如果害她的人,真就是自己身邊這個看似深明大義,溫婉賢淑的好妹妹,她又該怎麼辦?
真的要揭穿她的真麵目麼?那劉佳氏還有什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