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就這樣成年了(1 / 2)

蕭樂然行笄禮的那日,天一直陰沉沉的,有些極細的風,穿梭於屋宇之間,帶來些庭院裏細密的幽香,那是父親為了她種的一園桂花,金桂、銀桂、丹桂、四季桂一樣不少。

這樣昏沉沉的天氣,把日子拉的綿長而又慵懶,她瞧著外麵的一派喧嘩,緊張之餘不忘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唇齒間拉出好長一條哈達子,惹得站在身旁的婢女一陣竊笑。一旁伺候的忍冬瞧著她這模樣終於是受不了了,她一邊攪著絹子不住的念叨著這天氣,一邊教訓著她,“小姐,您倒是緊張一下啊。”

蕭樂然擦擦嘴邊的口水很是不在意地說道:“我緊張了啊,緊張得都快要喘了。”心裏暗自揣測堂姐表姐們在這般繁瑣和吵鬧中曾有的成年喜悅究竟是從何而來,莫不是欠虐?

“不要在這貧,您倒是給我喘一個看看啊,趕緊再想想笄禮的流程,昨晚說好了再溫習一次的,可您倒好,睡得雷聲震天的,搖都搖不醒。眼下外麵來了那麼多親眷友人,萬一一會出了錯,丟了老爺麵子,看你怎麼交代。”

蕭樂然顯然是習慣了這嘮叨,一邊不住的稱是,一邊拿起手邊的杯盞很是愜意地抿了一口,嘴角微揚小聲說了句:“真香。”

不多時,蕭母身邊的翹兒便來請,忍冬無奈隻得快速的又給蕭樂然整理的一番便同翹兒一道扶了出去。天色似乎比方才又暗了一些,但總算行禮的時候沒有下雨,倒是也不枉費它吉日的稱謂。笈禮在一派莊嚴的氣息中展開,蕭樂然在盥手、跪拜、行禮、臨訓、換服一應的行雲流水地做著,樣子倒是頗為大方得體,全然不似方才那般的渾噩模樣。

站在角落裏的忍冬捏緊的雙手總算是輕輕鬆了些,遇上這樣的小姐,真真是操不完的心,笈禮快結束時,她輕輕舒了一口氣,這才注意起周遭的人來,眾多賓客中站著一淡青色衣衫的男子,一眼看去整個人充斥著一派清雅氣息,雖不顯眼卻莫名地吸引了她的注意。男子似乎發現了有人注視,回頭看了看,忍冬趕緊低下頭避開,疾步離開去準備接下來的筵席。

日落的時候下起了小雨,賓客才漸漸散去,府裏忽的安靜了下來,下人們都在前廳,或是送客,或是請驕,或是收拾,或是領著遠親去廂房,忙做一團。蕭樂然遠遠地瞧著在母親身邊像個鵝黃色的小蜜蜂般忙碌的忍冬,她滿臉赤紅已然露出了些許疲態,估摸著也是無暇顧及蕭樂然這個閑人了。

索性這樣也好,蕭樂然獨自一人往後院走去,腳下的石子路被踩得“咯咯”地響,臉上打著細雨,一絲一絲的很清涼,她踢著石子,閉著眼,哼著自編的小曲,甩著袖子,猛力吸著花香,一步三蹦再轉圈,活脫脫的市井模樣,心裏快活得不得了,此刻若能化身為鵬,她定會伴著花香摶扶搖而上九萬裏。

快到回廊時蕭樂然方才緩緩睜開眼睛,這不睜還好,一睜便嚇得她向後倒退了好幾步,白色的石子被踢的往後滾了數顆,發出一陣的細碎響聲。回廊裏迎麵站著一男子,清雅幹淨的模樣像個文弱書生,他極力抿著嘴,眼裏有掩不住的笑意。想來定是在笑她剛才的模樣,白日裏辛辛苦苦展現出的蕭家小姐模樣竟是在這一刻都毀了。想到此直想跺腳,她倒也是見過些場麵的,暗自裏低頭迅速撫平剛才甩皺的衣角,使勁握了握拳,鬆開手時,抬頭極文雅的對對麵的男子說道:“公子,這是後院的回廊。”

“二小姐莫怪,在下方才在府裏失了方向,偶然聞到細雨中伴的花香,尋著香味擅自走到了此廊。失禮了,在下這就走。”說著,拿著扇子拱了拱手,從蕭樂然身邊側身離去,因走的急促,他衣服上那從未聞過的檀香味和院子裏的桂花香味混在風裏悄悄地竄進蕭樂然的鼻子裏,甚是好聞。她在回廊裏看著他疾走的背影,一直消失在雨霧裏,有些懊惱,卻也一時無處發泄,隻得硬生生的踹了回廊的柱子兩腳,踹完直覺得左腳生疼,齜牙咧嘴一陣也無濟於事。隻得悻悻地回了房,擅自倒了杯茶水大口大口地喝了,喉嚨裏“咕嚕咕嚕”的聲音充斥著耳朵,雖是豪邁一飲,卻仍是衝不淡心裏的懊惱,不由得又要跺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