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之華走近卻“噗噗”吹滅兩盞。幾人見他行舉有些反常,登生疑竇。朱淑真突說道:“你在扯謊。”厲之華一驚,忙道:“我何時在騙你們?我那位老友如今還在該處,不信去問他。”朱淑真冷笑道:“我怎說昨晚接了那封信,總想非去不可,原來能全身披金戴寶的回來,真不簡單。阮姊姊,讓姞姑娘和紅兒在這,咱倆同他去見他那位朋友。”阮金鳳愣了一愣道:“也好。”厲之華暗悔不迭,急又說道:“人家或許天亮走了。”
朱淑真最是聰穎,嗅他身上有股馨香,再察顏觀色,已料知十之八九,忍耐性再好,此時也不禁有些醋意,忍怒問道:“那女子究竟是誰?”
阮金鳳、楚楚、小紅三人聞言一驚,厲之華更是驚呆,心想敢莫被她發現了?又一想絕不可能,於是故佯詫異道:“女子?什麼女子?”轉身向小紅又道:“紅姑娘,我……我何時說過女子了?”小紅不好意思再呆下去,說道:“我都聽不懂!”說完,卻出門去了另間房。厲之華叫道:“喂,紅姑娘你……你別走……”
他知楚楚柔善靜默,便又向她說道:“楚楚,連你難道也不信我?”
楚楚瞧他一眼,又瞧了瞧阮金鳳和朱淑真,微一笑道:“安然返回,就是最好,又沒啥大事體,兩位姊姊問你話,實說是了。”朱淑真向她說道:“小心他會騙你。”接又向厲之華冷笑道:“你以為我們傾心隨你,便都好欺?如果煩我們礙手礙腳,不妨明亴言,別幹那些偷雞摸狗的亐事,這樣有損你的名譽,也累大夥為你擔不必要的心。”
厲之華哪經受住她這番奚落言辭,忙向三人一揖到地,又不忍心說出真相,隻得含愧道:“我厲之華蒙三位看重愚愛,已是福運齊天,永難報答恩愛之萬一,如何敢相欺相負,我若存有二心,讓我……讓我不……”三人忙道:“別再說了,好歹就信你這次。”厲之華大喜,又向三人連連作揖不止。朱淑真向阮金鳳和楚楚笑道:“人說什麼‘男人會騙,女人會算’,二位說是不是?”兩人一笑。阮金鳳笑道:“我瞧還是算不過騙。”朱淑真又道:“隻要認真算,定能應驗。”兩人俱笑著應是。向厲之華笑道:“聽清麼,以後別再騙。”厲之華喏喏應道:“是,是……”
朱淑真又問道:“懷裏揣得什麼,掏出與我們瞧瞧。”
厲之華道:“我拿出來你們定要大為驚喜,你們說過女人會算,我就騙說懷裏揣的是兩節棍,請你們算算究竟是不是?”朱淑真道:“誰有工夫同你瞎扯,瞧你這副歡態,想必揣的是自以為真的假字畫或其它東西。”厲之華歎服道:“神算子!當真巧合,不過這可是名人真跡。”說著,將那兩幅取出展開。
三人見是一幅“攜琴訪友圖”和王羲之的“十七帖”,均裝幀精美,墨香猶存。瞧有片刻,朱淑真脫口叫道:“果是真跡!……”阮金鳳也湊上幾眼,突大聲驚訝道:“十七帖!”
幾人被她一聲驚叫均嚇了大跳,朱淑真抬眼問道:“阮姊姊也很擅愛筆墨嗎?”
阮金鳳聞問,啊了半晌,才微笑道:“談不上,談不上,這可是真跡,貴重得很。”
朱淑真瞧她麵色有些驚慌恐懼,心甚納罕,接下說道:“姊姊或許知些來曆,不妨說來聽聽。”阮金鳳瞧了厲之華一眼,說道:“這幅‘十七帖’我過去曾見過,是一位落魄書生欲想大價錢賣給我父親,後來沒買,所以此時突見,令人驚訝。”朱淑真一笑道:“哦,原來如此,若說它與我們還有些緣份。”說時,也瞧了厲之華一眼。
厲之華也見阮金鳳的驚態不比尋常,心中大為忐忑,暗叫不好,但聽她替自己掩飾,才鬆了口氣,複想她必知情由,心裏又不免惶恐起來。當下故作鎮定笑道:“不期它仍回我們之手。”說完,笑著去瞧阮金鳳,見她麵現怨怒,也正瞪視自己,嚇得忙低下頭來,又去偷瞟朱、姞二人,見她倆沒加注意,方暗暗長舒一聲。
這時天色大亮,宿客均已起身拽馬,店主的算盤撥得有如雨點,想必眼前必有結算的黃白之物。
厲之華總是心神不定,說道:“咱們走吧。”
於是幾人各去洗嗽裝扮,厲之華收好字畫,又換了件衣服,匆匆洗嗽後,先下樓結帳。不久,店夥計將馬匹牽至,朱淑真四人也都收拾停當下來。
厲之華一路上又想避開阮金鳳,又想靠近她試試“口風”如何。隻見阮金鳳漸漸落在後麵,厲之華也故意稍落朱淑真三人半馬,扭頭瞧她。隻聽她哈哈笑道:“你慢些行,我給你講個趣事。”厲之華問道:“是叫我嗎?”阮金鳳笑道:“是的。”朱淑真冷笑道:“快去商量。”厲之華呆道:“啊?”朱淑真向小紅和楚楚道:“咱們先行。”
阮金鳳緩馬上來,見她們三人已奔出數丈,立時笑容斂卻。厲之華心裏七上八下,佯裝糊塗問道:“阮姊姊叫我有啥趣事要講?”阮金鳳一愣,似驚若怒說道:“好哇,又開始叫我姊姊了!”厲之華道:“咱倆即使成親後,我……我還會叫你姊姊。”阮金鳳聽了,才稍稍心放,又冷笑道:“你可真會演戲,昨晚去見的那人可是沈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