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茵兒先進宮了。”
“去吧…”才說出口兩個字，似乎還有其他話要說，白茵卻已經走了開去，柳岩看著空蕩蕩的手，又瞧瞧白茵的背影，已經走了不少距離，柳岩心裏空蕩蕩的，從第一次知道白茵的身體不好以後，柳岩就覺得，白茵會離去，自己把握不住，可那時候，柳岩的感覺並不強烈，直到白茵回來，柳岩曾經想過要用冷漠來掩飾自己對白茵的感情，可是掩飾住了又怎樣，還是會擔心，還是會想念。
到了宮中，白茵迫不及待下了馬車，馬車外麵站著個宮女打扮的人，看衣著應該是嬤嬤，隻是並不見厲色，應該是個好說話的人，二十歲多一點，眉宇間似乎有幾分熟悉。
“是…衛康嗎？”白茵的聲音有點不確定，印象中的衛康活潑調皮，可眼前的女子卻沉穩，盡管長得有些像，可是氣質卻相差太多。
“夫人，奴婢衛康，娘娘在琴園等候，還請夫人移駕。”恭謹的話語，平靜的語調，眼中還帶著許多漠然，白茵第一次對深宮大院裏的無奈有一種切身體會，身邊的這個宮女，白茵找不出一點從前那個活潑的女孩的身影。
琴園，看到那蒼勁的題字時，有一股深深的悲哀從心裏升起，對於琴園，她也曾耳聞，據說是皇上親筆題字，惹來了不少人嫉妒。可是白茵卻知道，這兩個字不是送給李湘蘭的，是送給自己的，對於一個愛著司馬淩的女子，住在這個院子裏，那是一種何其的悲哀。
園中很清靜，甚至沒有一般人家隨處可見的繁盛的花草，彩色的石子路通向各個房間，都是差不多大的石子，圓潤亮澤，應該是經過細心挑選的，石子路旁是短短的青草，似乎是特意修整出來的長度，剛好蓋過腳麵，還有幾棵樹，整齊排列著，白茵看了看，應該是果樹，應該是花已經謝了，可以看到樹上掛著些小小的傾國。這不像宮中的地方，倒像是農家小院。
繞過白色的矮木柵欄，轉過牆角，才有些皇宮該有的氣勢，雕欄玉砌，簷牙高啄，卻沒有金碧輝煌的感覺，讓人覺得舒心。
主屋前站著許多宮女，卻不見拘束，反而是三三兩兩間低聲說著悄悄話，偶爾還有些笑聲傳開。
“都還有沒有規矩了！”衛康一見宮女又開始忘了規矩，便厲聲訓斥，嚴肅的麵容、嚴厲的聲音，白茵有些明白她是為什麼變成這樣了，從前在李府，李湘蘭便經常忘記主仆身份，看來這些年衛康一直幫襯著她。
“是衛康回來了嗎？”屋內傳來李湘蘭的聲音，清脆柔軟，如黃鶯般動聽。
“夫人請進。”聽到李湘蘭的話，衛康的臉上微微動容了一下，卻很快又恢複麵無表情的樣子。
進了屋子，並不見李湘蘭的身影，衛康將白茵引入內室，掀起門簾，才見李湘蘭在床上躺著，麵色有些蒼白，十分憔悴，最讓人無法忽視的是那雙無神的眼睛，好像裏麵黑沉沉的，看不到一點希望。
“生病了？”關心的話語還是在自己思考前便脫口而出，李湘蘭勉強微笑著搖搖頭，讓衛康拿了凳子過來。
“衛康，你去把太子和憶揚接過來，妹妹你先陪我聊會兒吧。”
衛康領了話便退了出去，屋子裏隻剩下白茵和李湘蘭，白茵看了看，現在天氣不算涼快，可是屋子裏卻一扇窗都沒開，遮得嚴嚴實實的，讓人沒來由就覺得氣悶。
“你以前不是一直說生病要呼吸新鮮空氣嗎，怎麼遮得這麼嚴實？”盡管這樣問，白茵卻沒有起身開窗，而是拉過李湘蘭的手，號上了脈，與紅舒相識多年，雖然不敢說懂醫術，可是簡單的東西還是知道一些的。
白茵的眉頭蹙起，又看看李湘蘭慘敗的麵容：“怎麼會小產？”
李湘蘭搖搖頭，顯然是不想多說，隻是灰敗的神情卻讓白茵知道她心裏的難受，白茵幾年未見憶揚便是如此心疼，更何況眼前這個失去孩子的人。
白茵想象中的爭鋒相對並未出現，兩人反而相處融洽，好像這麼多年她們並未分開，一直是情深的姐妹。那些矛盾，那些恩怨，在這個悶人的房間裏卻奇異的散開了，白茵替李湘蘭掖好被子，有些心疼地撫上那張原本美麗現在卻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