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柯推開了蘭州拉麵館的門,迎麵撲來的就是一股燥熱的氣息。太陽剛剛落下去,地麵上的熱度還沒有完全散盡,他嘴裏叼著一根牙簽,雙手抄在口袋裏看著這座城市慢慢地變成燈火的海洋。
“看起來暫時是沒有辦法找到他了。”胡紅蓮仍然漂浮在白柯的身邊。白柯看了它一眼,現在胡紅蓮在連中令外麵活動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多了,而且它的靈體也正在變得越發凝實。和這些兆頭成反比增幅的則是狐紅連中令上麵的裂痕,白柯有預感,大概隻要胡紅蓮再像下午麵對魏章行那樣全力催動一次它的靈魂之力,大概這張連中令就會徹底化為飛煙了。但是看上去狐狸似乎並不怎麼在乎,白柯耐人尋味地看著他,短短一天的時間,他們竟然都已經開始有些看不懂彼此了。
“放心,我還沒有那麼容易死。”胡紅蓮似乎明白白柯在想什麼,“而且我現在這個狀態也更好些,現在我的靈魂之力已經解開了一部分的束縛,冒然返回連中令之內的話反而會徒增令紙的壓力。我現在控製自己的能力很強,一般的人也沒有看到我的可能性。”
“嗯,我也覺得我不會那麼快死的。”白柯也答應了一聲。兩個各懷鬼胎的人不再說話,隻是慢慢地向著天橋走了過去。白柯邊走邊說,“我覺得我們可以等到晚上再碰碰運氣,雖然昨天晚上楊大哥叫來了警察,但是就今天那些暴走族的囂張程度來看,警察並沒有對這件事情進行嚴格的追求。如果他們晚上又重操舊業的話,我們就有順藤摸瓜的機會了。”
“我覺得他現在會很小心你,你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得逞。”胡紅蓮提醒,“而且全力爆發的情況下,你有多少把握能夠壓製他?”
“‘他’能夠小心地避開我,但是這並不代表沈良也可以。”白柯摸了摸自己的書包,包裏麵隻有那兩根所謂的“大椿箭”和那幾張用來保命的令,除此之外,他甚至連最普通的風令都沒有攜帶。白柯其實自己的心裏也有幾分發虛,如果光憑令術的造詣,平台官方任何一個人都能夠輕易地將他製服,而他現在依靠的是昨晚胡紅蓮附體之後大幅度增強的靈魂力量。他覺得自己這種攻擊方式其實和當時在錢萬山中的父親很有幾分相像。而至於另外一種攻擊手段,便是利用大椿箭引動沈良體內的“形”,但是那種感覺太過誘惑也太過危險,更何況白柯也沒有百分百自信能夠第二次成功。
總的來說現在的白柯其實很弱,所以他的行動也隻能全部在暗處進行。
白柯慢慢地走到天橋旁邊,趴在欄杆上往下看來來往往的車輛。折騰了一整天,其實他此刻也有些身心俱疲。而一想到胡紅蓮詢問的那個問題,白柯又覺得心裏一下子有些慌亂。
但是這種慌亂隻出現了很短暫的幾秒,馬上就被白柯主動地驅逐出了自己的心。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等到從沈良的體內收回“形”之後,自己就馬上離開這座城市,當然,在這之前必須把夏秋旻知道的情況全部套出來。然後馬上回家,讓白正昇把所有的事情和他交代清楚,弄清楚自己和那個所謂魏家的關係之後最好能夠再去一次錢萬山,那裏上次留下的謎團實在是太多了。等到弄清楚了自己身上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順便處理好了爺爺的事情之後,自己最好能夠徹底那群令師說聲再見。自己能夠想到關於自己的事情也就隻有這麼多了,而此刻和他呈捆綁關係的胡紅蓮則顯然沒有那麼簡單,墅宇金玉鎖,突然消失的鄭澤,還有它似乎慢慢清晰,又似乎慢慢遺失的記憶,更何況當它取回“形”之後,究竟能否將他重新封印呢?如果做不到的話,等待狐狸的命運又會是什麼呢?
胡紅蓮看著白柯反複閃爍的眼睛,這個卯足勁向前衝的年輕人,有些時候或許真的太過單純了。
來來往往的似乎沒有那些看起來很不正常的暴走族,白柯剛剛轉過身想要下樓梯,一個人慢慢地從樓梯上走了上來,暖黃色的燈光勾勒著她的身形,隻是相比於那天少了幾滴濕漉漉的雨水。
王嫣。
白柯抬起手去摸自己的頭發,這個時候他才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任何可以遮掩的東西。他的步速沒有減慢,就這樣從從容容地從王嫣的身邊走了過去。
“白柯。”短袖的袖口被人遮住了,白柯覺得自己的心髒似乎驟停了一秒鍾。這個時刻他連王嫣皮膚上的熱度都能夠感受得清清楚楚。
應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呢?是悲傷,冷漠還是欣喜,淡然?白柯覺得自己沒有辦法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的大腦甚至已經失去了控製表情的能力,他木著一張臉,隻有瞳孔中倒映著整座城市。
還有一個站在這城市中央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