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麥哲學家克爾凱郭爾(Kierkegaard)說,生活隻有在回頭看、理解其深意後,才能更好地往前走。
自傳作為一種記錄,賦予生活意義,啟迪他人。
在生命的不同階段,我們跟別人說的故事會不一樣。有時候,旁觀者的陳述更客觀些。
我和光榮相識於特種部隊,我們一起訓練一起玩,20多年兄弟情。
年輕時日子相對單純,我們隻要想著怎麼把工作做好、去培養訓練教官和照顧我們的隊友,無需考慮太多家庭的責任,複原自己受傷的身體,感慨時間稍縱即逝。
光榮在書裏回顧了他在美國海豹部隊受訓的往事。
了解我們來自於怎樣的一個文化背景,是很重要的。身為突擊隊員,我們堅信用毅力去克服一切挑戰、獲取成功。
遊泳不是光榮的強項,但我清楚地記得,他會在泳池裏來回遊、不斷提升遊泳技術。我有一次也為了準備鐵人賽,一個人在漆黑的泳池來回遊了七八十圈,到了午夜還不停歇。這就是我們秉持的信念:為達成目標不懈努力。
想要了解光榮,還得明白他在特種部隊受訓時堅守的信條,即“永不言棄”、“全力以赴”。
他不是最身強力壯、最聰明的那個,但一旦決定去做,他就會豁出去,冒險去衝。
有人說,新加坡人偏於保守、不願冒險,光榮不是。特種兵在新加坡人中占比不高,但我曾在上海、波士頓和迪拜見過前突擊隊員,他們是一群願意冒險的人。
我記得有一次在金邊見到光榮,那時候他已經離開部隊,用跳傘來形容當時的狀態,即他已經跳出了飛機、但還沒找到安全區著陸。
可以想象,當他放棄一份穩定的工作、銀行賬戶上隻剩下一個月的生活開銷供他“滑行起飛”、且還需要照顧家庭時,他依然在努力尋找機會投資。
我們當時在賭場大廳見麵或許是對的,雖然我們都不賭博,至少不會拿現金去賭。
讀者可能會覺得這麼做並不明智,但光榮絕非肆意妄為,而是要把自己推向極限。他握著一手“安全牌”:一份待遇不錯、舒適穩定的工作,但他選擇不要。
他經常說:“什麼是最壞的結果?我們可以自食其力、免於挨餓,總有應對的出路。”
對於已經決定跳機的我們來說,我們會在距離起點處更遠的地方尋找著陸,這樣,我們可以飛得更遠、看得更多。
一年多前,我們倆遇到一個年輕的外國軍官,他正考慮退伍,想要聽取一些建議。這個年輕的軍官從西點軍校畢業、幹得不錯,不知道退伍的念頭是否明智,未來前景如何。他問我們:“轉去私人企業部門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肯定不會一帆風順。”光榮語氣堅定:“溝通,學習去調適和同化,是快速融入的關鍵。”可見,光榮轉換跑道時經曆了怎樣的考驗和煎熬。
了斷取舍、承擔放下。
一個足夠強大的人,不會介意自己再變小。在我看來,無論我們之前在特種部隊的軍銜是什麼,我們都必須放下身段做回一名普通小兵,重新學習謙恭。
在軍隊裏,我們堅守著一套價值觀;外麵的天地則遵循另一套價值觀。
有一回光榮邀請我去仰光。短短兩天見了牛津大學副校長,考察住宅項目,在英國大使官邸喝下午茶,在城裏最酷的酒吧裏消遣。
這種生活看上去很酷,但它們並不如看上去那般光鮮亮麗。
我曾有一年半的時間到處飛、工作、住酒店,這種生活令人身心疲憊、倍感孤獨。
有一次過年,我和光榮在我此生從未見過的酒店大套房裏聊天。偌大的按摩浴缸、戶外燒烤台,一個人住顯然有點誇張,可能帶著些寂寞,但那是生活的一部分。
當你讀著一些人生故事,你會想,自己可能一百萬年都不會是那種天才;有些則設想,如果再努力些、敢於去嚐試,可能那個人就會是我。光榮是後者。
光榮的軍旅和私人生活中經曆過低穀期,他靠著堅韌走出來。
對於一個正在進行中的人生故事,用這樣的方式收場可能並不合適。可是當他合上這一頁,他大可說已經從自己的“舒適區”走遠了,並以不同的方式激勵著其他人。
能見證光榮成長、邁過生活為他設下的一道道坎,是我的榮幸。
連仲倫
麥肯錫谘詢前東南亞政府中心總監
tryb 首席運營官
2017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