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
小草捂著耳朵,嘴巴一張一合地碎碎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先是一個,後來便是兩個,三個……最後竟像是無數個嬰兒一起啼哭,聲音說不出地淒厲,在這寒夜中尤為滲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一聲尖叫,奔出了門口,
跌跌撞撞地跑了十幾步,四周又響起了鈴鐺碰撞的清脆聲響,和嬰兒的哭聲交織到一起,好似午夜的引魂鈴,牽引著魂魄邁向新生。
她停下身子,捂住耳朵頓感頭暈目眩。對於瞎子來說,耳朵便是提取信息最重要的部位,聽覺會比一般人敏銳許多,那聲音如千百萬根針齊齊刺向她兩耳的鼓膜,她在這哭聲鈴聲的包圍中找不到方向,仿佛陷入了一個漩渦裏。
頭痛欲裂,一些破碎的片段在腦中重組,尤為模糊,沒待她看清瞬間又化作光斑紛飛。
胸口處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她大口大口地喘息,一張布滿疤痕的臉扭曲起來,極度痛苦。
忽然間她跪倒到地上,手捂著胸口,低低地喚道:“容塵……”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騙我……一個這樣,兩個也這樣,我把你們當朋友,你們卻拿我當工具……為什麼,為什麼!”她頹喪地坐在地上,垂著頭,發絲淩亂地貼緊她的臉頰與身體。
“大家都離開了我,爹娘不知所蹤,村裏的人因我而死,逐月騙我,冷殘雲騙我,夜寒清騙我……容塵,我喜歡你,你卻不把我放在眼裏,我自作自受作繭自縛我認栽,可為何要傷害我身邊的人……”
天上轟聲一片,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可怕的東西,白光閃動,瞬間照亮了巨浪一般滾滾的狂雲。緊跟著的是豆大的雨珠,一顆一顆,砸落到她身上,她渾然不覺。
遠處,一抹月白身影撐著一把水墨雨傘靜靜地佇立在這滂沱大雨中,地上雨水肆流,淌過他雪白的靴底,襯得他愈發得像立在水中的仙人,冷冷清清,世人皆不得靠近。他薄唇緊抿著,再沒有了雲淡風輕的笑容,一絲柔軟在他凝墨的眸中流動。
許久,待雨中的女子軟軟地癱倒在地上,他才悄然上前,一把雨傘罩在兩個人的上空,似乎將他們與外麵的世界隔絕起來。
雨傘如被雨打落的巨大花朵直直墜落,翻動了幾下後便沒有再動。
他雙手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的身體,如嗬護一件世間最珍貴的東西。任憑大雨打在身上,浸濕了衣衫,他抱起她往房間走去。
……
小草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了幹爽的衣裙,她習慣性地張開眼,呈現出的仍是一片黑暗。
身上有些酸痛,她坐起身子,手放到旁邊,卻摸到了一片柔軟的布料。
握了握,似乎是個人的手臂。
”無名?“
無名從手臂中抬起頭,漂亮的眼睛有些惺忪,帶著懶慵的睡意,額前的碎發有些亂,卻絲毫不影響美感。看見她傷痕遍布的臉後也沒有被嚇得慘叫,而是揚唇贈送了一個暖心的笑容:“早。”
小草自然是看不見他的笑容的,但聽著他仿佛滲進陽光溫暖的語氣,心底也立即一片清明暖和,“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