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接引庵在旱西門北首一條小僻靜巷內,門口一叢黑鬆樹,一個小小的圓紅門兒,過去裏麵甚是寬敞,內中三間大殿供著接引菩薩。東西六間房隻有兩個姑子,東廂房是兩明一暗,兩間做客位,一間是那老姑子的臥房,這老姑子有七十多歲了,動彈不得,成年睡在床上。西廂房內一間做廚房,一間做庫房,一間是小姑子做臥室。這小姑子才有十八九歲,雖不叫做醜,卻也說不得個俊字。肥胖胖的一個團臉,深紫棠色,五短身材,圓滾滾的卻胖得緊。做人甚和氣,見人滿麵春風,一臉的笑。到聽家離此隻有三四箭遠,時常來隨喜。大約與這姑子有些暖昧的帳,人卻不得而知。
\t且說到聽次早起來,把那枝花拿到錢鋪中去換,雖然大樣,是疊絲的,稱了稱,隻得七錢多重,首飾做八成,換了六百文錢,買了一隻大板鴨,一個爛熏蹄,並些果子,又買了些好茶葉,到庵前敲門。那小姑子來開了,笑嘻嘻地道:“你今日買這些東西做甚麼?”到聽進來,小姑子關上門,也隨了進來,到她房中。到聽道:“我今日要請個人,借你這裏賞賞花,煩你收拾收拾,再把樹底下打掃打掃,改日我腰裏用些勁酬謝你。”那姑子笑著瞅她一眼道:“你肥肉能吃得幾塊,好像根豆芽菜兒似的,不要討我貶別你了。”到聽笑著把她脖子摟過來,親了一個嘴,“你且不要關門,我去買了酒來。”少頃,又拎了一小缸酒來,“你就預備下,燒好了茶等著,吃過早飯我就同人來了。”說著走出,便到朝天宮來。
\t這道士正要吃飯,見她來,讓了坐下,道:“這兩日為何不見,今日來得甚早,便飯且用一碗?”到聽道:“這兩日花開的盛得有趣,我去看了看,所以沒有來,望得今日,我備了一杯水酒,請師傅去賞賞花。”那道土道:“居士是哪裏的錢?我怎好相擾。”到聽道:“師傅這邊,我擾過幾十遭了,論理也該還還席,沒有甚麼東西吃得,不過看花而已,我都預備下了,師傅用了飯,我們早些去玩玩。”道士見說買了東西,知她是實心相請,便不推辭。說道:“我領情便是。”隻是心中不安,兩人同吃了飯。道士鎖了門,一同出來。
\t二人說著閑話,慢慢踱步到接引庵來,不多時,到了門首。到聽上前敲了兩下,等了一會,不見裏麵嘖聲。道士道:“何不再敲幾下?”到聽笑道:“師傅你是外路來的,不知南京城姑子庵的暗號,先敲兩下,應開門兩個字,等一會再敲三下,是快開門三個字,她自然來開。若一陣亂敲,她聽見知是外行,再不肯開的。”說著,又狠狠敲了三下,隻聽得腳步響,小姑子把門開了,笑嘻嘻道:“我收拾後院子來,先敲門就沒聽見。”那道士把她一看,心中一動,道:“好個爐子,是絕妙的鼎器。”到聽讓了進來,到東廂客屋內坐下。少傾,小姑子送了茶來,心愛上了這個道士,好個儀表,目不轉睛看著她笑,道士也有心,望著她笑,不住拿眼睃她。吃罷茶,說了些閑話,讓到後院,打掃得果然潔淨。道士看那花時,有七八株都有一抱粗,花朵比茶鍾還大,紅白燦爛,開得甚是好看。樹下鋪著蘆席,上麵墊著墊子。二人席地而坐,不一時,送了果肴來擺下,那姑子又去拿了熱酒來。到聽斟了一杯,送與道士,道:“沒有甚麼請師傅的,不要見笑。”道士接過酒:“居士這等費心,何須客話。”二人說話飲酒,吃了多時,那姑子穿梭也似的,兩頭拿酒服侍。道士道:“勞動你了,我們不安得很,你請坐坐。”那到聽忙起身,篩了一杯酒讓她,她笑道:“我不會吃。”就要跑,早被到聽拉住袖子,“師傅不是外人,你吃一杯怕甚麼?”送到她嘴上,她推辭不得,被到聽一灌,隻得咽下,到聽放手,她跑了去了。
\t二人又飲了幾巡,道士要散散步,起身到園中各處走走,走到西牆角,不防那小姑子踏著滾圓的一個黑屁股,背著臉在哪裏溺尿,衣服摟得高高的,自己低了頭看著,因她屁股撅得高了,那一件肥物全全露著,正對著道士的眼。道士一看,真正一件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