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在燒,空氣之中到處都飄著濃重的血腥味。
這是一處戰場,此刻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橫七豎八的屍體傾倒一地,占據了全部的視野。
城垣早已破碎,飛揚的“楚”字大旗也已折斷,越是網站長中央,屍體便堆積的越多,而戰場的中心,儼然有一座屍山。
在這無名小山的最頂端,坐著一個滿身血汙的少年。
他手中握著一把早已卷刃的繡春刀,握刀的手無比蒼白,每一條經脈都緊緊貼在他的皮膚下,像一張蛛網脈絡。
忽然之間,這座屍山的某處晃動了一下,另一隻有些蒼老的大手伸出了屍體堆。
屍體們被掀翻,紛紛滾落,蒼白大手的主人勉力站了起來。與此同時,他看到了山頂上的少年,然後他蹲了下來。
下一刻,大手上已經多出了一把滿是血汙的軍刀。大手的主人開始朝少年所在的位置走去,目露凶光。少年的表情依舊呆滯,視若無睹。
提著刀的人開始奔跑,口中發出聲聲冷笑。
時間再度往前快進了一個彈指。
少年的眼神開始變得冰冷,冰冷的清澈,清澈的可怕。
而大手主人的眼神開始渙散,失去了一切的焦點。他想要握住手中的刀,可是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樣,於是他手中的刀開始墜落。
在刀落的一瞬間,大手的主人看到了自己的小腹上破的那個洞,鮮血肆意橫流,洞裏插著一把已經卷刃的刀,刀刃連接著同樣暗紅的刀柄,延伸的刀柄被一隻關節突出的蒼白小手緊握,小手的手臂在不斷發抖,但始終不肯放,另一頭是一個眼神清澈的少年蒼白而堅毅的臉。
火還在燒,像是大楚最後的餘燼,頑強的不肯熄滅。
……
人族天曆四百三十一年,大楚王朝滅亡十年,今年楚澤剛好年滿十六。
平妖司的天空之中飄滿暮春的杏花,美的讓人窒息。
但還有更讓人窒息的東西,比如漫天的流言和不善的眼神。
楚澤走在平妖司的道路上,一路上聽到所有的聲音幾乎都與他相關。
“這就是照壁之上那個所謂的‘第一’吧?”
“什麼‘行走天下’,我看是給平妖司看柴房的傻子吧。”
“話可不能這樣說,小心人家向司徒長老他們告狀。”
“告狀?!前輩們哪有時間管他的事,要不然也不會把這家夥丟在‘四方司’兩天都不聞不問了。”
四周的低語如同無數的蒼蠅環繞耳畔,無時無刻不在刺激楚澤的神經。
一般正常人,此刻應該會憤怒、會自卑、會怨恨,但處在風暴中心的楚澤的臉上,此刻隻有平靜。
三天之前,楚澤和一群少年因為一塊平妖令來到了平妖司,一天之後,他們這群人又被另一塊木牌決定了未來。
楚澤莫名其妙的獲得了一塊獨一無二的“行走天下”,成為了照壁之上排名第一的少年。
簡單來說,楚澤站在了一千名少年的最前方,成為了被選中者之中被認為最有潛力的一個。
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生在了平妖司,發生在了杏庭,發生在了少年和長老們的眼前。
大部分少年自然都不服氣,但他們不敢質疑平妖司,不敢質疑照壁,不敢質疑選擇他們的杏祖,所以他們選擇質疑楚澤。
楚澤在獲得了“行走天下”之後,平妖司還為此開啟了塵封多年的“四方閣”。可一切在四方閣開啟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楚澤一個人在四方閣裏待了兩天。
好似印證了其他人的想法,無人看見任何長老出入四方閣,也未聽聞任何消息傳到四方閣。
仿佛楚澤完全和平妖司沒有了關係,成為了一個被“拋棄”的第一。
少年們的嘲笑聲因此變得更大,可平妖司依舊對此沒有任何反應,楚澤徹底成為了大多數少年口中的一個笑話。
沒人知道楚澤的想法,許多少年都以為這個從湘西之地來的小道士多半是崩潰了,他的沉默就是他發瘋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