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話 下輩子如果我還記得你……(1 / 3)

新一期的《虹霓》雜誌終於以全新的麵貌出版上市了,這對於溫月明來說是一個挑戰,據說《地平線》也和《虹霓》於同一天出版,盡管對紀如茵的傳媒工作天份非常看好,溫月明更擔心的,卻是她的女兒冷星桓。

她無法忘記女兒從辦公室離開那一刻的表情,那份和父親同樣的執著裏,還包藏了更深刻的東西,她果真是自己的女兒,同時遺傳了父母的雙重性格。

“馮太太,紀小姐來了。”

“茵茵來了?”

朝著辦公室門口望去,溫月明便見紀如茵穿著一身淡綠色的便服,微笑著站在門口。她在笑嗎?她想,或許第一天《虹霓》的銷量並沒有輸給對手。

“馮太太您看,這張是我今天剛打出來的雜誌銷量表單。”

紀如茵不慌不忙地從提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遞到溫月明手裏。

“改版之後的《虹霓》第一天便銷出30萬冊,而《地平線》隻銷出了我們的三分之一,深圳的人口總數接近800萬,您說照這個趨勢看,哪一方比較有利?”

“不錯的戰績。”

溫月明淺淺一笑。

“在你堅持要改版的原則下,果然是敢於冒險的人收獲最大,你比我年輕的時候還強。”

“您過獎了。”

紀如茵向她鞠了一躬。

“盡管《地平線》是綜合性雜誌,從前的《虹霓》是女性雜誌,但是我們雜誌社創辦的時間比對方要早,以前‘深圳最受歡迎的女性雜誌’招牌也夠硬,再說,對方的業務條件和人力資源始終不及本社。所以我也不過是依舊以馮太太您的功勞作為鋪墊,再加入了新的辦刊元素,還有我的助理邢震洲先生不辭辛苦為本社做各種新的宣傳,說實話我自己倒覺得自己並沒有盡到多大的努力。”

“你很會說話。”

溫月明望著紀如茵俏麗的臉龐。

“在你從德國回來之前,你父親就經常向我提起他有個多麼優秀的女兒。其實你這次來找我,並不是為了隻跟我談雜誌銷量的事情吧,瞧,你的手上不是還拿著一本《地平線》嗎?茵茵,就算我們的銷量這次又能順利超越對方,你卻並沒有放棄那個競爭對手——名叫冷星桓的女編輯,我說得對不對?”

紀如茵緩緩點了點頭,臉上微笑的表情卻絲毫不變。

“馮太太是深圳傳媒界舉足輕重的資深人物,又是我們的老板,從您手下人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您就能非常輕易的看出端倪,我又如何瞞得了您?不錯,冷星桓是我唯一可以視為競爭對手的人,也是本社最大的威脅,如果新版的《虹霓》雜誌要推廣到整個深圳乃至全國,我們就不能不先壓製那個人。”

“你的野心不小啊,或許你父親紀老先生也比不上你的精明。”

溫月明為她遞上一杯咖啡。

“不過做傳媒這一行,的確也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你入了虹霓雜誌社,也可說是我的福氣。茵茵,可否告訴我你要如何壓製《地平線》與冷星桓呢?我想聽聽看,你又有了什麼令人吃驚的妙著。”

“我不敢妄自尊大地稱妙,馮太太。”

紀如茵輕呷一口了杯裏的黑咖啡。

“所以我不能現在說更多的妄言,我隻能說,《虹霓》隻有成為深圳所有雜誌中唯一有資格打入全國市場的媒體,那別的雜誌自然就要在有限的時間內一家接一家的關門大吉。至於這樣殘酷的競爭,就看誰能一針見血的抓住市場要害,抓住對方的要害,最好一擊就能使對手永遠爬不起來。”

這個看似純真的少女,終於露出她的真麵目了嗎?目不轉睛地盯著坐在辦公桌對麵的紀如茵,溫月明感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震顫。

盡管那個少女的父親是自己熟悉的人,而這作為女兒的,卻在她眼裏來得異常陌生。是因為她更多時間呆在德國的緣故,讓她無形中形成了比許多中國人都好勝好強的心理?在這個少女的世界裏,競爭似乎已經代替了她一切歡樂的情感,火焰般的美麗,或許就在於她熊熊燃燒的時候。

此刻,少女正一麵喝咖啡,一麵凝視著窗外陰沉的天空和薄雲,眼神仿佛早已衝入一個滾燙的、熾烈的、隱藏在雲後不肯露麵的太陽中去了。她會在那顆恒星上徘徊多久,誰都無法預測,猛雷也無法打破她此刻的靜默。杯裏的黑咖啡冒著遲遲不肯冷卻的熱氣,溫月明像是聽到周圍空氣分子相互撞擊的聲音,亂得無影無形。

紀如茵的出現,恰是虹霓雜誌社最需要填補動力的時候,說到文字功底,她或許並不如馮、麥二人,畢竟編輯的資曆也是水平高低的一個重要方麵。但她的綜合能力卻叫人不得不服,她會精明的運用朱雁與麥羚的特點,讓二人在改版中將能力發揮得恰到好處,已經讓人驚歎,起用原是記者的邢震洲作為業務顧問更是良策。溫月明看中紀如茵,大膽起用新人擔當要職,可謂一次冒險的賭注,或許,自己旗下有了這個少女,《虹霓》就會永遠綻放七色光彩。



“震洲,喂,我說你這小子,怎麼我們第一天的銷量就升至於首位,你還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你笑一個會死嗎?”

虹霓雜誌編輯部的辦公大廳裏,朱雁坐在邢震洲身旁拉扯著小夥子的臉皮兒。

此刻的邢震洲手捧一本《地平線》雜誌,神情呆滯地坐在那裏,也許隻有從前當記者的同事奉勝昌明白,當他思考問題或者擔心某件事的時候,就會露出這個讓人毫不理解的表情。

“他到底是怎麼了,從今天茵茵去馮太太那裏開始,他就一直這樣,根本不像平時的他啊。”麥羚有些憂心地拉了拉同伴。

“本來以為他是因為茵茵不在覺得空虛,小夥子嘛,當陷入愛河的時候,十個有九個都離不開女人。”

朱雁湊到麥羚耳邊悄悄說。

“但是一分鍾之後,我立刻發現震洲不是我所說的那種。”

“那是哪種?”

“你看他手上拿的什麼?我們社競爭對手的雜誌!如果他是在想茵茵,就應該拿我們的雜誌才對,幹什麼要去攥它一本《地平線》?”

“嗨,你們都在說什麼呢?”正說著,紀如茵已經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了辦公廳。

朱雁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來,將紀如茵推到邢震洲麵前。“剛才呀,我們全都在說你的這位得力助手,你自己去看看他是哪根神經不對吧,好像我們新一期的雜誌銷了個開門紅,反而要弄死他似的。”

“震洲,震洲?”紀如茵連叫他兩聲,邢震洲才回過神來,然而正在這一刹那,他手上的雜誌已經被飛快地搶了去。

“茵茵你做什麼呀?這篇文章我還沒有看完,你怎麼就一把搶走我的雜誌?快還給我!”

“阿星日記?”

紀如茵並沒有在意對方的語氣,注意力卻完全轉移到了雜誌上,一看到題目,她馬上將雜誌放在了桌上。

“震洲,其實我已經看過這次的《阿星日記》了,題材很平常,不過是寫的一個女兒對母親想說的話而已。”

“是這樣嗎?”

麥羚想了想說。

“難怪,這次的題材的確是非常典型的,前幾期的《地平線》幾乎全靠《阿星日記》叫座,這次的銷量不如上一期,恐怕也是栽在《阿星日記》上。”

“不,我覺得沒有那麼簡單,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

邢震洲接著說。

“不信你們來看這一句結尾:‘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座天平,天平的兩個托盤上,一邊載著理想,一邊載著良心。’明明前麵全都是一個女兒對母親的思念,可是結尾部分為什麼用這樣的方式收筆?從這句話看來,作者寫這篇文章的初衷並不是為了寄托思念,而隱藏著更深的伏筆,或許……她是故意在隱瞞什麼,這次我們的銷量能夠比過《地平線》,不是我亂說,我似乎覺得是阿星故意留了一招殺手鐧。”

“想想震洲說得還真有道理。”

朱雁拿起雜誌再瀏覽了《阿星日記》一遍。

“這一招頗像我以前的風格,不過這個阿星比我藏得深多了。”

“大家不要說《地平線》的事了,今天做好工作,晚上去飯店開個慶功宴吧。”

紀如茵合上雜誌封麵,對眾人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