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容總是記得在那個初夏,此時這個麵容蒼白,形銷骨立的人,“他”映著漫天的光霞,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她,選中了其實是在嘲笑“他”的她。
雁容覺得自己終生都不會忘記,可是現在想來,那時候莊華的模樣已經在她的腦海裏模糊了,隻還記得“他”溫暖平淡的目光,還有站在自己麵前時像現在一樣筆直的身影。
“他”從來都站的筆直,雁容曾模仿過那樣筆直地站著,但是沒一會兒就很累了,她不知道莊華是如何堅持下來的,但是雁容知道,莊華也一定很累,但是就像“他”永遠不變的表情一樣,不會讓人感覺到“他”的情緒和疲憊。
可是近來雁容看到的莊華都是疲憊的,倦怠的,像一個病入膏肓的人,方才莊華的異狀更是讓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
雖然從外表上看,莊華除了頭發變得雪白,和以前都沒什麼差別。
私心的,她就是想要莊華好好的,這個人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溫暖和依靠,別人她不想管,也管不了,什麼家國天下,隻要莊華好好的就行了。
莊華想她無法開解這個女子,因為她什麼承諾也給不了,甚至一句安慰都是謊言,她沒有辦法在對這樣的雁容雲淡風輕的說著謊話。
她,真的不行了。
當天夜裏,莊華睡得很不安穩,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其實無須直覺預感,大婚這天是刺客最佳的動手時機,因為王與王後會從王宮出發,前往王室宗廟,這路上,就大有文章可做。
她若是刺客,就一定會選擇在這路上動手就算這是個明晃晃的陷阱。而今晚,無疑是刺客們開始活動開的時候。
莊華沒有忘記,自己也是被刺客重點被關照的對象。
冬天的夜很靜,而莊華的屋子裏不留人,所以除了莊華淺淡的呼吸聲,屋子裏一片寂靜。
莊華的呼吸開始變得緩慢,也不再有翻身的動作,這一切似乎都表明,莊華已經睡著了。
一個人影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摸到了莊華的床邊。
似乎在疑惑莊華的呼吸為什麼停頓這麼久,他伸手去探了一下莊華的鼻息,另一手上拿著的短劍也隨時準備好出劍。
“你是來抓我的。”
他的手還沒探到背對著他的莊華的麵前,就聽見莊華的聲音,他眼中寒光一閃,將短劍架在了莊華的脖子上。
脖子上冷硬的觸感讓莊華心道,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還沒等莊華再說第二句話,就覺得脖子上遭到一擊,然後就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莊華還在想,刺客要不要來得這麼快。
一個人影扛著一個重物潛出了夏君府主人的院落,然後很快就消失在院落外麵,不知去向。
“都跟上了嗎?”暗處的原錫麵色嚴肅的問身邊的屬下。
“回大人,都跟上了,絕對不會跟丟。”
原錫嘴角挑起一絲冷笑,“等找到賊窩在說大話不遲。”
那名下屬,一抱拳,“謹遵大人教誨。”
莊華是被一盆冷水潑醒的,其實這冷水於她來說除了讓衣物粘在身上濕漉漉的,還真麼什麼冷的感覺,隻是潑過來那一下的力道把她打醒了。
莊華覺得眼前的光線很刺眼,所以換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看清身處何處。
很沒創意的,一個沒有特征的,四四方方的一間石室,什麼都沒有,好吧有一道門。她被捆成個粽子一樣靠坐在牆邊,麵前,是一個很熟悉的人。
他站在她麵前,腳邊還放著一個木盆,見她醒了,說道:“我們又見麵了。”
莊華看著麵前一身黑衣的,對她笑得燦爛的戚將,淡淡的回應道:“真巧,又見麵了。”
戚將目光之中一片冰雪比這北國的寒冬還要冷,但是臉上卻依然帶著笑容,“隻是巧嗎?”
戚將不是一個經常笑的人,此時卻一直保持著笑容,讓莊華很不適應,“如果你一直這樣笑下去,我隻會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戚將並沒有收斂笑容,道:“我若是不笑,恐怕就要嚇壞你了。”
莊華覺得自己始終和變態是無法交流的,於是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你綁架了我。”
戚將點點頭,眼中露出讚賞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想不想知道這是哪?”
莊華看了一圈,真沒什麼特別的,門關著還沒有窗,看不到外麵。
“這裏是韶廣城裏。”莊華說。
“沒錯。”戚將點頭,“繼續說,說對了我可能會放了你。”
莊華對此不置可否。“你很悠閑,一點也不激動,這說明還沒到你預定的刺殺時間,也就是說現在是晚上,所以城門也沒有開,所以這裏是韶廣城裏。這裏讓我感覺到濕冷,應該是地下,地下石室是北方特有的用來貯存食物的倉庫,這種規模的石室,不會是驛站邸舍之類的地方,因為不勾搭,但是也不會小戶人家,因為不夠小。這裏應該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府邸的地下石室。這裏是空的,你應該已經在這裏呆很久了,所以才能空出來這麼大的地方還不讓人發現,而且你很得意,這說明這個地方是一個常人無法想到的地方,或者,不敢這麼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