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已落雪,天南卻還是春的世界,百花齊放,萬木爭榮,處處生機。
一山之隔的綠柳城正是秋意最濃時,秋風蕭瑟,木葉凋零,城內外隨處可見的柳樹無力的垂著枝頭,枯黃的柳葉舞著秋風,寫盡了蕭條。
綠柳城西麵有座大山,山名望天,深秋時節裏依然滿山濃鬱蒼翠,盎然綠意一點不輸春風勁吹時。
望天山東麓有個山村,名叫風家村,村子不大,人家不到百戶,家家都姓風。
靠山吃山,風家村家家戶戶射獵為生,村民把獵獲的東西拿到綠柳城中售賣,用所得的錢購買生活必須之物,日子過得不算富裕,卻也還過得去。
太陽初升,晨光遍灑人間,望天山和風家村都沐浴在旭日投下的金輝中。
村頭的空地上有一群孩子,最大的有十二三歲,最小的才六七歲,有二三十人,正迎著朝陽晨練,口中哼哈作響,練得極為認真。
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站在孩子們的正前方,雙手抱胸站定,一臉嚴肅的看著孩子們打拳。
孩子們打完一套拳,中年漢子向前走了兩步,目光掃過一張張稚氣的臉,厲聲道:“早晨是天地靈氣最充足的時候,你們要多用功,打熬身體,鍛煉力量和速度,這兩樣是我們獵人在山中保命的手段,明白嗎?”
“明白”孩子們異口同聲的回答,中年人一向嚴厲,孩子們都很怕他。
“三叔,是不是我們刻苦用功就能象風雨大哥一樣,可以跑得比狼還快,可以空手打死白額老虎?”站在最前排,一個隻有六七歲的小男孩歪著頭盯著中年人,認真的問。
“哈哈哈……”其他少年哄笑起來。
風雨是山中道士的徒弟,經常來風家村,每次來村裏都能鬧出不小動靜,比村裏頭號有名人物的名氣還要大。
聽了小男孩的話,中年人也微微笑了,心想人人都像風雨一樣,那山中的飛禽走獸還不都得絕種?風雨是他見過身體最為變態的人,速度和力量都超過正常人太多,不是尋常鍛煉就可以達到的。
村裏人閑聊時提起風雨,總樂意聊他驅狼鬥虎的故事。
十一歲那年,他在雪地裏追了一隻落單的雪狼三十裏,追到之後徒手將雪狼撕成了兩半。
十二歲那年,他和小夥伴們在山腳玩耍時看見一頭白額老虎,衝了過去,片刻功夫就用拳頭敲碎了老頭的頭骨。
中年人收起笑容,正色道:“隻要刻苦用功,速度和力量就一定會增強,雖說不能撕狼斃虎,但至少不會再餓狼猛虎麵前束手待斃,所以要堅持晨練,不能鬆懈。剛才那套驅狼拳打得不錯,來,再打一套鬥虎拳”
孩子們立馬擺開架勢,練起了鬥虎拳。
“哼”
“哈”
…………
望天山中有麵山中湖,湖水三麵皆是陡峭山壁,隻有西麵是片緩坡,坡上生滿了綠竹,綠竹林東北角有三間竹屋,屋前淺水處有塊平整的巨石。
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年坐在巨石之上,赤著上身,閉著眼睛迎著朝陽呼吸吐納。
少年正是風雨,片刻後,他睜開眼睛站起來,縱身一躍鑽入水中,屏住呼吸一個猛子紮到了湖的另一邊。
六年來,隻要有晨光揮灑的日子,他都會坐上巨石,迎著朝陽吐納半個時辰,然後用最快的速度遊泳或者潛水到對岸。
鑽出水麵之後,風雨緩慢的遊到湖中心,調勻呼吸之後又沒入水中,沉入湖水深處。
水中清澈無比,張目可以視物。
但他看見的不是水草魚蝦之類的常見物種,他看見了一片天空,藍天白雲之下有一片綠柳,綠柳間有一條寬闊大道,路邊有座六角飛簷亭。
第一次沉入湖心,看見如此景物,他還以為是世間某處在湖中的投影。
後來每次在湖中心潛水下沉,都能看見相同的景物,翻遍道藏他才知道那是神聖領域強者的執念在湖中形成的幻象。
越往下沉,景物越清晰。
亭中有石桌石凳,一對男女對坐其中。
男的穿白衣,女的穿蔥綠色衣衫,他們看起來年紀不大,頂級俊俏、極致美麗的一對玉人兒。
桌上有琴,有酒,玉蕭一隻,寶劍兩柄。
女子撥弄了兩下琴弦,然後彈奏起來。
男子一直凝神傾聽,待一曲奏罷,端起酒壺注滿酒杯,和女子對飲三杯。
喝完酒,兩人站了起來,女子取過自己的劍,和男子交談幾句後將劍交到他手裏,然後抱起古琴出了亭子。
亭外有馬車駛來,女子上了馬車,再沒有回頭看一眼。
看著馬車漸漸遠去,男子坐回亭中,取過玉蕭吹了起來。
曲至一半,戛然而止。
男子站了起來,臉色大變,衣袖一揮,酒壺酒杯飛了出去。酒壺酒杯快速飛向遠處,酒杯中濺起的三滴殘酒飛向涼亭的石柱,居然不可思議的穿了過去,留下三個透光的洞。他抬起玉蕭放到唇邊,還沒有吹卻又放了下來,一甩手,玉蕭飛向了遠處,眨眼功夫便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