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俊鶴將油門踩到最底端,感覺著身邊景物如被分割得支離破碎的畫麵從自己的兩邊掠過,似乎隻有這樣,他才可以將剛剛看到的那肮髒的一幕從自己腦子裏剝離出去。
發動機的呼嘯聲似乎無法掩蓋住那兩個邪惡的肉體在自己的床上交織翻滾,顫抖的呻吟聲和急促的喘息聲令他感覺到從心底裏暴發的無盡的恥辱感。
一個,是自己的好友,一個卻是自己的未婚妻。江俊鶴無法接受,他多麼希望這一切就是一場夢。也許自己就不應該提前從外地回來,以給那個女人生日驚喜。但是這一切就是這樣活生生地發生了。
手機響了起來,不消看,一定就是那個女人打來的。她一定會給自己打電話,因為自己最後的眼睛裏,倒映的是她無助而恐慌的表情。但是現在的江俊鶴感覺到那表情裏隱藏著對自己的無盡的汙辱。
一切都過去了,江俊鶴大聲叫著,車子開得更加快了。他感覺眼前的景物模糊了起來,透過車窗,本來寬闊的馬路卻變成了無窮無盡的白,江俊鶴能感覺到車子依舊在行進,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能明顯感覺到車身由於風壓而不住地顫動。
然而他就是看不到道理。
江俊鶴下意識鬆開油門,試圖讓車速緩下來。
他看到原來眼前的白正在發生著變化。
如果一張被刻意揉搓的油畫,那白茫茫一片陡然間扭曲起來,變成了一段又一段的紅。
江俊鶴有點怕了,他想打開車門,但是明明散開的油門並沒有令車子停下。一種發自於心底處的由衷的恐懼令他全身顫抖了起來,下意識的,他踩下了刹車。
雖然他知道這樣高速行進狀態下,踩下刹車是很危險的事,但是他卻依舊那麼做了。車子沒有停下,反而旋轉了起來,江俊鶴感覺胸膛裏的血在往頭上湧動,頭腦變得暈沉起來。
肚腹裏的翻江倒海令江俊鶴正加用力的踩刹車,拚命左右打著方向盤。
與此同時,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開始憋痛起來,似乎汽內的氧氣一下子被什麼力量給抽空了。他眼前所見模糊了起來,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在昏迷前最後一個動作,就是按響了方向盤上的喇叭——他卻沒有聽到尖利的鳴笛聲。
不知過了多久,江俊鶴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覺得頭很痛,如快要被炸開一般。睜開雙眼,隻見自己正身處於一片荒漠之中。
江俊鶴拍了拍依舊陣陣劇痛的頭,一邊端祥著周圍的情景。
顯然,這是黑夜,天已漸涼,身著短袖衫衣的江俊鶴有點受不了,他打了個哆嗦。隻聽一個如洪鍾般的聲音傳來:“你醒了?”
循著聲音轉頭望去,江俊鶴不由頭皮一麻。隻見此時一有十幾個人圍坐在不遠處的一個火堆前吃著東西。那些人一個個著裝奇特,都是灰或白的粗布長袍,腳下穿著長靴,用來蒙住頭臉的紗布垂在左腮邊,全都拿著跟自己一樣奇怪的眼神望著自己。
與自己說話的人是個老者,五十多歲年紀。他滿臉的胡子根根乍起,看起來像鋼絲一樣堅硬。麵目冷峻,身材粗壯,眼睛裏透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息,讓江俊鶴心頭一緊。
我去你大爺的,這什麼情況,丫行為藝術?但是……
江俊鶴伸手從下邊抓起一把黃沙,媽的誰能藝術到這沙漠裏來?
江俊鶴有點蒙圈。
“噗嚕嚕……”一陣奇怪的叫聲從我後響起,把江俊鶴嚇了一跳,差點笑起身來。回頭一個,居然是一頭駱駝。
眾人一見,哈哈大笑,但是神色卻緩了下來,不再看他,各自回頭低聲說著什麼。隻有那老者一臉笑意地望著他,跳動著的火焰投到他的眼睛裏,說道:“看你的著裝,不是漢人吧?”
那人拿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江俊鶴,這眼神江俊鶴相當熟悉,當自己在動物園頭一次見到長著六隻腳的牛時,就是這個眼神。
或者,我死了?哎呀你大爺,老子剛剛二十出頭,這就死了?
想到這兒,江俊鶴心裏有點害怕,問道:“你是誰啊,這是哪兒?我是不是死了?”
三個問題。
老人笑道:“我們是商人,叫莫紮。從帝都長安來,去西域做買賣。如果沒有我們,你肯定就是死了。”
江俊鶴這才看到那蹲在不遠處的沙地上,堆放著一個個木桶褡褳,顯然是要去西域買賣的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