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亞安泰九四七年,時近中秋。大亞皇朝帝都,天安城。
夜已深,一輪朦朧的月掛在黑沉沉的夜空。祁安候府,一座密牢裏隱隱約約傳來痛苦而壓抑的呻吟聲。
密牢裏很暗,隻有青黑色的牆壁上掛著一盞昏黃的油燈,映照出整個牢房的構造。
各式各樣的刑具占了牢房將近一半的空間,對著房門的鐵架上綁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少女,一身素黑,麵容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黑痕,像是被墨筆畫上去的水墨痕跡,顯得整張臉奇醜無比,在昏暗的燈光下又無比的陰森恐怖。
她仰起頭,蹙著眉,紅唇輕顫,痛苦的喘息,被汗水浸濕的發淩亂的貼在她黑痕交錯的麵容上和白皙如玉的脖子上。一行又一行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蛾眉緊蹙,淚眼朦朧,紅唇微張,明明是一張充滿痛苦和帶著醜陋黑痕的容顏,但在昏暗的燈光下竟有一種吐氣如蘭,欲說還休的絕色美態。
那是一種脆弱到極致才散發出來的絕色美態,媚入骨髓,顛倒眾生。
這少女是誰,她就是趙玉,江湖人稱“毒羅刹”。
她被關在這裏不過才一個時辰,可她覺得已經過了好久,久到都不記得此刻在哪裏。
更令人難受的是身上的疼痛,密密麻麻的。她以為隻要忍忍就好了,可實在是難以忍受。
她隻不過是奉命去闌州滄海城刺殺一對夫婦時放走了他們的孩子而已。而那人,她深愛的男子卻以此為由將她關押在這密牢中,還給她下了名為“蝕骨香”的毒,說是小小的懲罰。
小小的懲罰?她心中冷笑,卻又無可奈何。
她還記得她剛被他召回時,他問:“敏敏,你可知錯?”
知錯,她怎麼可能錯了?那個孩子,他已經失去了父母,她心中憐惜,便放了他,她有什麼錯?
何況,那隻是一個弱小的生命,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更不會妨礙他的宏圖壯誌,放了他又有什麼錯?
身上的痛,她以為快要麻木了,沒想到又變得如此鮮明。
這時,緊閉的石門被打開,清冷的月光流淌,映在門口那人挺拔頎長的身影上,在地上形成投影出淡淡的影子。
她有些朦朧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采,帶著一絲祈求看著門口那人。
石門被關上,阻絕了月光,那人在陰暗處,看不清麵目。繼而,牢房的壁燈被點亮,霎時燈火通明。
那人一步一步向著她走來。青玉冠,寶藍色雪花紋錦袍,極盡奢華。
他的動作很慢,卻那般優雅從容,絕代風華,更讓人覺得風華絕代的是他的容顏,似技藝精湛的雕刻師雕刻而成,眉目如畫,冠絕天下。
她看著他,像看到一根浮木,不由自主的伸出雙手。
“侯爺,我錯了,你放了我吧。”說出這句話就像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她的手緊握成拳,心中有狠狠的唾棄自己的軟弱。說好抗爭到底,到最後她還是輕而易舉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