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原本神色怨恨,一聽這話,頓時又轉慘白。
他恨恨地瞪了拿自己當道具的凰飛天一眼——這丫頭,簡直就是災星,誰挨著誰倒黴。他以後可以離得遠些……
隻不過,怕是沒有以後了吧?
以三長老一家子那睚眥必報的性子,他非常懷疑,這個闖禍的丫頭,能活過明天淩晨。
至於自己剛剛留給五長老的不好印象,回去找祖父,想個辦法和解也就是了!
五長老掉頭就走,兩人連忙跟上,才隻走了兩步,凰飛天突然停下腳步,朝連於雪說道:“嬸嬸, 你不跟著來祠堂麼?!”
說完,冷笑一聲,就繞她身邊而過。
凰飛天可記得,那祠堂,是族中長老們狐假虎威的地方,若沒有什麼重大典禮,象連於雪這種後輩,暫時是沒有資格進的。
眼看著連番挑釁,連於雪的銀牙幾乎咬碎。
她骨掌緊握,十指泛青。
心裏的怒意,更象滔滔江水一般,連綿不絕。
凰飛天,無論長老們的評判如何,但你傷害了我的女兒,所以,就必須死——或者,生不如死。
遠遠跟著的嬤嬤,這才敢湊上前來,輕聲說道:“夫人不必擔心,她進了祠堂,必定沒有好果子吃!”
隻要三長老肯出一把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凰飛天這等螻蟻小命,豈不是比捏死一隻蜜蜂更加容易?
連於雪臉色一再變幻,手骨幾乎握斷。
她鐵青著一張臉龐,眸色陰戾地說道:“敢傷我的雲兒,必定要她生不如死!”
嬤嬤轉了轉眼珠,看看四下無人,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老太爺那邊來人了,奴婢安排他們在老地方等……”
連於雪頓時神色一凜,一言不發,調頭就走——
那邊來了人了,可是她一直想要的東西,終於浮了頭了?
那麼,雷兒和雲兒接下去的路,是不是更加平坦一些呢?
是的,隻要能幫兒女掃清障礙,莫說區區一個凰飛天,就連高坐祠堂之中的幾個長老,又算得了什麼?
沿著長街一路向前,就看到了燈火通明的祠堂。
富麗堂皇的門樓,氣派高大的雕像。
象征著凰族興旺的偌大牌匾,在明亮的柱燈之下,熠熠生輝,氣派莊嚴。
可這裏,都是屬於那些長老們的榮耀。她們一家,早被拋棄在凰族的庇佑之下,自生自滅,任人欺淩。
凰飛天暗自握緊手心,如此甚好,最起碼,她不需要顧忌,更不需要牽絆。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變強,然後,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沿著梯隊,再朝裏走,就看到了一個寬大的議事之廳。
這裏,以半環的方式,共坐了六人。
個個須發皆白,滿麵紅光。
看那眸光精湛,若有若無的威壓,還有那飄然若仙的風姿,根本不容忽視的存在。
六雙眸子齊齊看了過來,無形的壓力宛若巨大的梁柱,壓得盡頭,喘不過氣來!
凰飛天調勻呼吸,在門口站定,冷冷朝裏打量一眼。
小小的女娃兒,瘦弱無比的身體,套著血跡未幹的衣衫,透過門內的燭光暗影,象是纖弱淺薄的紙人兒,風吹即散。
隻有一雙眸子,宛若皓月當空,晶晶亮亮的清流,帶著無言的冷漠和疏離。
就是她,折了凰流雲,又在凰奔雷的手下留條小命?
幾束帶著實質銳刺的眼睛,齊齊朝著少女看來,一番審視過後,失望地移開了眼神。
坐在最下首的六長老猛地拍扶手,怒喝一聲:“大膽凰飛天,進了祠堂,見了長老們,如何不跪?”
她為什麼要跪?
凰飛天眼角含笑,不達眼底。
她小小的脊背挺著,淺淺淡淡地說著:“我為什麼要跪?”
長者不慈,非幼者不善。
六長老一聽,怒氣橫生:“就憑我們是族中長者!不尊長者,其罪當誅!”
凰飛天活動了一下手腕:“說得不錯,尊長,當敬,可你們什麼時候,履行過作為長者的義務呢?”
纖細的長指,一一掠過身著光鮮的長老們,再指指自己身上:“你們穿的是什麼?我們一家人,穿的又是什麼?你們住的是什麼地方,我們又住什麼地方?如果說我不尊長者,罪就當誅,那麼,你們為老不尊,苛待族眾,又是個什麼罪過呢?”
六長老一聽這話,頓時啞然。
事實上,雖然六位長老長守祠堂,大半時間,都足不出戶,可外麵的情形,卻未必完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