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阻撓了視線,於歌幹脆在岸邊撿起一截木枝,扒拉著屍體往岸邊靠。屍體本身的重量以及來自流水的阻力,讓於歌費了老半天勁也沒有成功。
“愣著做什麼,快來幫忙啊!”心無傻兮兮的站在旁邊,扭著頭不知道在看哪裏。
“他沒穿衣服。”心無撇著嘴,“師傅說非禮勿視。”
“……”於歌有種爆粗口的衝動,忍了又忍,才柔聲問道,“你師傅還說什麼了?”
“師傅還說男女授受不親!”心無想了想,終是不怕死的開口。
“那你師傅說沒說過人鬼情未了?”
“這個倒不曾說過……師傅說人死如燈滅,人死了情也就沒了吧。”心無越說越覺得心虛。
“那你還不快過來幫忙挪一挪這盞燈!”於歌無力吐槽。
“噢”心無磨磨蹭蹭的走到於歌旁邊,用另一根樹枝抵住屍身的另一邊,兩個人一起用力,劃拉了好幾次,總算將水裏的大家夥弄了上來。
屍身一上岸,心無慌忙向後蹦躂了一步,這回不是因為害羞,而是這具屍體實在是慘不忍睹。從背麵看尚且完好,可是腹部胸口以及下身皆是累累傷痕。除了腿部一道深可見骨的劍傷,其他位置都被啃咬得看不出原形。腹腔內的髒器隻剩一點心肺掛在肚外。
相對於身體,臉部保留得比較完整,可惜經過溪水長時間浸泡,五官浮腫走樣,保證他媽來了也不認識。
唯一一點證據來自左腳的靴子,黑皮革裹成的靴筒,鞋頭微微上翹,鞋底是百草納的,厚實的很,隻是前半部分已經磨平了不少。
“於姐姐,你不害怕嗎?”心無最初被嚇了一跳之後,又耐不住好奇心蹭到於歌身邊,和她一起研究地上的男屍。
“怕!”於歌淡淡回道,她怕的不是死人,而是害死人的人心。
“那你?”心無還想再問,突然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轉身一看,是小茹。
“小姐,你怎麼在這兒啊,奴婢去了石台,看到搭了一半的架子倒在地上,嚇得魂都快沒了!”小茹一著急,把心無擠到一邊,拉起於歌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確定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才放下心來,喘勻了那口氣。
“放心,我沒事。”於歌不知道怎麼安慰小茹,她的武功不錯,額頭卻布滿了汗水,不知道是急的還是來這裏前已經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小姐您可嚇死奴婢了!”小茹接連念叨了好幾遍,才猛然發現地上還躺著一位,“這是?”
小茹的見識顯然比心無來得多,隻是楞了一下,就跟著於歌一起蹲下來檢查屍身。
“我也不知道,心無你認識嗎?”於歌指了指那張煞白煞白的臉,心中沒有抱任何期待。
“不認識。”心無仔細看了看,然後搖頭。“反正不是我們庵裏的人,也不是國安寺的師兄師伯們,這人長著頭發哩。”
於歌點點頭,那就可能是香客了。
“屍體是隨著水流衝下來的,咱們要不要去上遊看看?”心無提議。
“你不怕了?”於歌看著一臉雀躍的小女孩兒,深覺女人都是善變的,無論年紀大小。
“有於姐姐在,心無不怕!”心無壯了壯膽子,盡量不去瞟地上的屍體。
“小姐?”小茹狠狠的瞪了一眼心無,你不怕,我怕!
於歌沒有回應,隻把食指豎在唇邊,示意她和心無不要說話,同時眼睛盯著不遠處的一棵大樹。
小茹順著視線看過去,那是一直通體漆黑的野貓,個頭不大,比皇宮裏李貴妃養的波斯貓小多了,還不到一半體量。
這隻黑貓慵懶的伏在樹枝上,兩隻眼睛一藍一黃,緊緊的盯著自家小姐。而小姐也目不轉睛,和黑貓對視著。
“軲轆?”於歌輕輕的念出兩字,聲音很輕,小茹沒有聽清說的什麼,但是黑貓卻猛的站了起來。
於歌看到黑貓的反應,心裏高興得不知道怎麼言語。它能聽懂自己在說什麼,而且它知道自己在叫它。於歌恨不得飛奔過去將小東西抱到懷裏,雖然這件事情很不可思議,但是自己都能穿越千年而來,軲轆為什麼不可以呢。
這隻叫做軲轆的黑貓就是於歌前世走失的那隻。於歌不記得是怎麼收養它的了,但是卻記得自己與它整整生活了三年,那三年的時間裏自己經曆了許多磨難,容貌變醜,師門背叛,關押地牢,它都一直不曾離開。
時至今日,於歌依舊有兩件事沒有想明白,一是當年它怎麼突然離開了,軲轆是一隻很有靈性的貓,輕易不會走失,除非是自己不想呆了。於歌記得很清楚,最後一次見到它是在冬天,自己關進地牢剛好一年。雖然後來自己出來後有找過它,卻沒有找到。
還有一件事更加匪夷所思,正一教的地牢看守嚴密,某種程度上不亞於國家軍事重地,重重靈符陣法,連隻蚊子也飛不進來,它是怎麼時常溜進來看她,還叼來不少老鼠和蛇給她當口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