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分開後的第734天,明明知道,離開了左驍,地球照常自轉公轉,太陽一樣晃的耀眼。班要繼續上,飯要繼續吃,秦霜降習慣性地更新著自己的動態。美景和孩子,有時候是手繪,偶爾是拍的照片。
左驍,如果你在,你能看到的吧?
從依偎在左驍懷裏,做夢都能笑醒,到不管做什麼,都帶著常態的憂傷。無可奈何,隻能一個人慢慢地生活。左一之一天天地長大,從呀呀學語,到現在聰明伶俐地跟左念鬥嘴,時不時蹦出幾句漢語,中英文夾雜著,總是勝利者的姿態。
“吼,小胖子,你又輸了!”左一之將兩隻小辮子一甩,小裙子夾在小褲褲裏,露出胖胖的兩隻小腿兒。
她比兩年前胖多了還說別家的小朋友,當然也健康結實多了。也許生病是必經的虛弱之途,兩個孩子身體都紮實的很,獨獨這一點,令秦霜降著實欣慰。
“一之!”
秦霜降出來給她送帽子的時候,看見她與隔壁的小朋友還有左念三人在蕩秋千。左念個子已經竄的老高,他本在看書,見媽媽出來,再反觀左一之,這丫頭竟然不顧淑女形象,將底褲露出來,頓時眉頭皺起,將妹妹一手提起來,三兩下將她的裙子拉好。“下次不許了!”
像是生怕秦霜降會訓斥左一之般,左念先下手為強,令秦霜降不好再多說什麼。
“聽著沒,女孩子不可以露出小褲褲。”左念捏著妹妹的小手,溫和地說著。
“哥哥。”
那個被左一之稱為小胖子的小女孩,湊過來也想得到左念的一點點關心,嘿嘿地笑。“哥哥看我褲褲!”
“……”不知道為什麼,秦霜降教導左念,可是他仍舊是按照自己的模式,長成了如同左驍的雙標男人。
對待妹妹如同春風般溫暖,簡直是妹奴妹控。但是別的小朋友……就隻是朋友。
左念板起臉孔來,對小胖子說道。“自己拉好。”
小胖子撅了撅嘴,皺著小臉快要哭出來。
秦霜降端來了小甜點,哄著左一之去與小胖子分享。不管左驍在不在身邊,她都希望女兒能夠快樂地成長,擁有朋友,享受純真的感情。
其實,那日風風火火的逃離,時刻縈繞在心頭。
每一天,都在做著不同的夢。唯一的相同,都是分別。抓不住那個眉眼一如既往溫柔的左驍,風雪中失散的夢,在每天清晨醒來時,都悵然若失,枕上沾滿淚痕。
不自不覺中哭了,但身邊躺著乖巧稚氣的女兒,隔壁房間還有逐漸英氣的兒子。秦霜降每每打起精神,洗臉做飯,再畫個淡妝,送兒子上學,帶女兒畫畫。
她不需要外出工作,在家裏完成設計就行。有時候,秦霜降會去學校聽聽講座,或者聽課,參與項目的合作。
除卻吃到與左驍一起吃過的東西,看到曾經一起看過的風景,會有那麼一瞬間的心跳亂了街拍之外,日子過得也算舒心。那曾經的甜蜜,足夠支撐自己的孤單。
不管有多難熬,人生都要沉著帶笑,不是嗎?沒人會真正的感同身受到她的痛楚,也沒有人會真正的去在意她一路走來所遇到的坎兒與負過的傷。秦霜降在成長,已經能獨當一麵。
紀繁薇的店越做越好,秦霜降幫她引薦過不少學生過去,中西結合,想要什麼風格都能hold住。原創品牌的成功,核心是要做好設計。因為有這麼多新奇思路的新鮮血液加入,再加上營銷策略做的好,所以生意蒸蒸日上,竟成了國內排名靠前的婚紗品牌。而秦霜降,正是因著此舉,很多學生願意跟著她學習,獲得這樣的工作或者實習機會。
除了學校正常的薪水,秦霜降還有其他的收入來源。但奇怪的是,她在左氏持股的分紅,竟然也一直有的。
那就是說……左驍在努力的工作,左氏仍舊維持著正常的營運狀態。
所以,他過的還不錯?
“唔,媽媽,你又腰疼了嗎?”左一之用叉子戳了塊兒水果,遞到秦霜降嘴邊。
她小小的,已經很會察言觀色了。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在虛無縹緲的遠方,也明白媽媽帶她和哥哥的辛苦。因為不放心別人,所以家務事全部都是秦霜降自己來做,沒有請保姆,所有的事情,都是事必躬親。
秦霜降有時候會腰疼,尤其是在生理期的時候。她拍了拍女兒的小屁股,這個點兒了還是忌口不吃涼食。
回到房間,秦霜降看著三個孩子繼續在玩,她打開電腦,查收郵件。
星星標記收藏的那一封,是來自楊怡秋的。這種亦師亦友的關係,讓秦霜降很難想象,自己崇拜的師長竟是以前公公的小三。年齡差距不說,就單單破壞人家庭這件事,就很難以接受。
左老太太仍舊在世時,雖然知道楊怡秋這個人,但因為左老爺子的保護,從未接觸過。
楊怡秋可以說是無欲無求的,她對左老爺子沒有要求,不求錢財也不求其他,她風輕雲淡地陪伴著,慢慢長成了人心頭的那顆朱砂。正因為她從未變成過黃臉婆,所以,在左老爺子的心目中,永永遠遠是他的小女孩兒。
這封郵件是很久之前就收到的,秦霜降一直沒有打開來。她今天刷新了好幾遍郵箱,沒有工作信息,沒有約稿,鬼使神差的來看。
寒霜小友:
我是楊怡秋。
這樣的開頭,令秦霜降一下子心酸起來。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是楊怡秋在幫助自己,難道因為愛情觀不相同,就失去這樣一個朋友嗎?
寒霜小友,道出了楊怡秋對秦霜降的重視。因為想到身份暴露,秦霜降可能會不願意再與她有任何交集,所以用秦霜降的筆名稱呼她。
說遠不近,道近但疏。
秦霜降揪著心,她為自己的孩子氣而感到慚愧。楊怡秋選擇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那都是她的人生,別人又有什麼權利和資格指指點點。她將頁麵往下滑,看到了正文內容。
寒霜,我寧願這樣稱呼你。你的繪畫天賦很多人這輩子都無法獲得,我在很早的時候就聽說過的,如同你現在心中所想,是左驍的父親告知。我並不忌諱與你談論起他來,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不用這種紙筆交流的方式,坐下來,泡一壺苦茶,細細地說起。
我與他,有三十一年的感情了。我家境貧窮,出生於苦寒之地。沒有特別浪漫的開始,我是左氏最早資助的一批大學生。那時候的他,英姿勃發,雖然我沒有見過左驍,但我猜想,在相貌上,左驍的英俊帥氣,大抵與年輕的他是相似的。我癡迷著他,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
他有家庭,有孩子。當時的左霆已經出生,而左驍仍在腹中。他拒絕我,以一種成年人對待幼孩兒的態度。
我們的生活方式、情感模式、層次和閱曆都各自迥異,他欣賞我,但一開始隻是欣賞,沒有男女之間的情愛。我也不懂自己的堅持到底有沒有意義,我將自己滿腔的情感在畫上宣泄。痛苦過半,偶爾因一點點靠近的欣喜有之,絕望也存。
寒霜,我走出來了,你呢。即便他不愛我,即使他不可能與我在一起,我活出自己的模樣來。不論是在事業上,還是在生活上,找到自己的快樂,不依附於他人。
堅守或者改變,都任由你心。
結尾的落款,是簡單的,怡秋。
秦霜降屏著呼吸看完,寥寥幾段,清晰明了地介紹了屬於楊怡秋自己的單相思。不卑不亢,沒有屈服,也沒有妥協。
她不懂三十年的情感,到底能沉澱習慣到什麼樣的境地。她不知道要如何回複楊怡秋,正在思考間,郵箱裏叮咚彈出一聲消息。
來自林梓言。
姐姐,我要結婚啦!請柬發給您,有時間帶著孩子們一定要參加哦!
結婚?秦霜降一想,是了,三年前還幫她設計過婚紗呢,怎麼婚禮拖到現在。點開請柬來,是林梓言和33床的婚紗照片,溫馨又帶著俏皮和可愛。
終究不是陪她吃喝,陪她玩鬧的那個人。陸少欒,還是錯過了。
秦霜降很快就回複過去,表示,她一定會去的!時間是下一周,秦霜降得要早點定機票,還有安排行程了。
有女人的地方,就一定有八卦。才回複完,紀繁薇就發了消息來。
紀繁薇:喂喂喂,你知道的吧,言言要結婚了,而且婚紗照還是少欒拍的。
秦霜降:……知道。
紀繁薇:少欒回來的時候,那可憐勁兒,就跟心被一萬把尖刀插了捅了一樣,我都不忍心扣他工錢。
秦霜降:……
事事哪能都如此圓滿,有的人遺憾,就有人能抱得美人歸。秦霜降不認識33床,但相信林梓言在經曆過木頭一樣不懂感情的陸少欒之後,會找到適合自己的那份感情。
到中午吃飯的時候,秦霜降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兩個孩子。
左念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還以為,言姐姐會跟陸哥哥在一起的。”
“不管怎麼樣,我們收到了邀請,要祝福他們,是不是?”秦霜降伸出手,想摸左念的頭,但一想到男孩子長大了,便沒摸下去。
“唔,你們在說什麼啦。我不認識的人嗎?”左一之捏著筷子,她最近在秦霜降的教導下,學習使用中國餐具。
既然是中國人,那當然要學會的!
左念沒有跟她解釋,等到秦霜降進廚房洗碗的時候,不知道左念是怎麼講得,她隻聽到左一之嘟嘟囔囔了一句。“就好像是,爸爸媽媽沒有在一起的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