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腐臭的味道,蘇青嬋微動身軀,鐵鏈聲響,帶著鐵器特有的冷冽。被穿透的琵琶骨火辣辣得痛,幹涸的血液結了痂,將鐵鏈與皮膚粘在一起。隻要稍稍一動,鐵鏈的拉扯便會讓傷口變得更加血肉模糊。蘇青嬋仿佛能聽見傷口一點點被鐵鏈撕裂的聲音,在這暗無天日的監牢之中無比清晰。
懿德十五年,端王謀逆,聿王陸少卿領兵成功鎮壓,隻是懿德帝已被逆賊殺害,一時間天下群龍無首,聿王受眾人推舉,繼承皇位,年號康崇。
傳言,巾幗不讓須眉的聿王妃在那場宮變中為救聿王身中奇毒,聿王尋遍天下名醫皆不得其解,最終在聿王登基的前夕,死於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聿王悲痛愈加,登基後按照王妃遺囑,另立側妃——順平侯府嫡小姐蘇青羅為後。
有誰能想到,傳言種早已死去的聿王妃並沒有死,而是被挑斷手筋腳筋,鐵鏈穿透琵琶骨囚禁在這裏。又有誰能夠想到,囚禁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結發夫君陸少卿呢?堂堂雇傭軍女王,居然會淪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傳出去真要笑掉大牙了。
蘇青嬋用盡畢生心血助陸少卿奪位,最後關頭設下一局,讓鎮壓逆賊的忠臣端王變成了叛賊,將真正的謀逆者陸少卿送上皇位。她這一招用得極其陰損,現在來看,嗬!果然,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遠處琳琅聲脆,伴著腳步聲款款而來。那得是上好得珠翠才能發出的清脆聲響。能戴得了這麼好的珠翠,又能不受任何限製來這裏的人,也就隻有當今皇後蘇青羅了。
“妹妹,今日可還好?”如黃鶯般婉轉的女聲帶著幾分笑意從門口傳來,人未到,聲已至,鐵門被粗暴地打開,久違的陽光照亮了一片狼藉的監牢,同樣也照亮了來人嬌豔的臉龐。
蘇青羅緩緩走到蘇青嬋麵前,炫耀般得挺起微隆的腹部,那裏孕育著一個生來就比旁人尊貴的生命。她嘴角微揚露出一個輕蔑的笑意,不屑得看著自己的手下敗將,捂鼻嫌棄道:“哎呀呀,這還是我那冷豔高傲的妹妹嗎?蘇青嬋,你都腐爛發臭了,可別熏到我腹中的孩兒!”
“滾!”蘇青嬋看著她微隆的腹部,心中如針紮般一痛,幾乎廢掉喉嚨擠出一個字來,聲音雖然黯啞卻鏗鏘有聲。
跟隨蘇青羅同來的段媽媽首當其衝,上前指著蘇青嬋的鼻子破口大罵:“大膽!居然敢對皇後無理。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
蘇青嬋猛然抬頭,陰鷙的目光讓段媽媽心頭一顫,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皇後?呸!”蘇青嬋目光慢慢轉向蘇青羅,麵帶譏諷和不屑,“在我麵前終究隻是個妾罷了!”
蘇青羅最恨別人說她是妾,這件事簡直成了她人生中洗刷不掉的汙點!
“蘇青嬋!若不是為了皇後之位,你道本宮怎會甘心以側妃的名義嫁進聿王府,讓你這個卑賤的庶女踩在頭上兩年?!”
蘇青嬋破啞的喉間發出一陣嘲弄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監牢中,顯得十分怪異:“是啊,誰能想到堂堂順平侯府嫡出小姐,京城第一才女蘇青羅,居然肯為了權勢甘心屈尊為妾?哈!蘇青羅,你與那些做皮肉買賣的青樓妓女有何區別?”
“你!”蘇青羅被她激得渾身發抖,高聲怒道:“段媽媽,給我狠狠地教訓這個賤人!”
“這……皇後娘娘,咱們還是等皇上來了……”就算蘇青嬋現在手腳雙廢,又有鐵鏈禁錮,段媽媽仍舊對蘇青嬋方才陰鷙的目光心有餘悸,不敢上前。
蘇青羅見段媽媽退縮,心中怒火更甚:“她都現在這幅模樣了,你還有什麼好怕的!沒用的奴才,本宮親自動手!”
說著,拿起一邊刑架上的帶鐵質尖刺的木板,衝蘇青嬋臉上狠狠抽去。
蘇青嬋絲毫不躲避,硬生生的挨下這一擊,更是趁蘇青羅靠近她後,任由鐵鏈撕裂傷口,朝著蘇青嬋隆起的腹部用力撞去。
這時,突然有一人趕來,蘇青嬋隻覺得胸口一個悶痛,被那人一腳踹開,撞上了身後粗糙而又潮濕的牆壁。大腦從未有過的昏沉,卻又清楚的聽到來人的怒喝。
“毒婦,你想要做什麼!” 是陸少卿!
蘇青羅沒想到蘇青嬋都這幅模樣了,居然還能爆發出這麼大的能量,短暫的驚嚇過後,立刻反應過來撲到陸少卿懷中哭訴:“皇上!她要害臣妾,害我們的孩子,如果不是皇上您突然趕到,我們的孩子恐怕就……嗚嗚嗚……”
陸少卿今天穿著一件青色常服,簡單得沒有任何裝飾,可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住他一副天生的王者氣質。他臉上充滿了憤怒,銳利深邃的眼眸冰冷見底:“蘇青嬋,你這毒婦居然想要害朕的孩子!朕恨不得千刀萬剮了你!”
孩子……蘇青嬋下意識的想要用手覆蓋住腹部,已廢的雙手卻動不了絲毫。那裏,也曾有過一個小小的生命。
“沒想到你也會在意子嗣,哈哈哈哈哈……陸少卿!她肚子裏是你的骨肉,那我肚子裏的孩子呢?”蘇青嬋心中湧出巨大的悲憤,壓得她胸口喘不過氣來。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天,前一秒還與她有說有笑的陸少卿,卻在下一秒突然一掌擊在她的腹部上,親手殺掉了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