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冷冷瞥了我一眼,“你當曉得,造命可是觸犯天規,若是神王發現,所有人都要給你陪葬。”
我搖搖頭,淡淡而笑,“我膽子小,這次是真的不會鬧騰了。”
眾人睨看了我一眼,紛紛而走。
白翎忽而轉身,走到我的麵前,冷冷的望進我的眼底,“不要以為隻有你一個人滿心悲痛。我與他一同誕生,情同手足,我心痛的不比你少一丁半點。”
我道,“我一直都知曉的。”白晝神君與白翎神君而言,就像親弟弟那般。
隻是神的感情如死水一般,即便存在也是波瀾不驚,掀不起風浪。
神,習慣了生死。
也看透了生死。
如白翎一般,即便我能知曉他痛的情緒,卻感受不到他情緒一般。
白翎離去,這裏,隻剩下了我一人。
我循著記憶中的景色而去,許許多多的回憶忽然變作了鮮活生動的畫麵侵入我的腦海。
白晝神君的笑、無奈、生氣,還有最後的鮮血,彌漫在空氣中的鐵鏽味,肆虐在天地的煞氣,心底彌漫開來的絕望和孤獨,最後隻剩下了那一個男子最後一聲低低的,且蒼涼的呼喚,“啊黎……”
我知道,他想要我為光明而活著。
可是他卻不知,沒有了白晝神君的啊黎,不喜歡光明,也不喜歡會發光的東西。
我不知道他對我是否有一點別樣的感情,我也曉得自己身為黑暗的卑微,埋葬自己對他的喜歡,最後卻錯過了見他的最後一麵。
猛然頓住腳步。
我如同黑夜般深邃的紗裙迎風飛舞,伴隨著空氣中隱隱而起的野花的香味。
在不遠處的白色梨花樹下,靜靜的躺著一具白骨。染血的衣袍黏在白骨上,令人不由得心生悲戚。
上次歸來,他的白骨上尚有屬於他的靈氣,此番歸來,上頭屬於他的氣息,絲毫不在了。
我將頭上戴著的白簪花取下,用靈力將白花送到白骨的身旁,自嘲的笑笑,“給神靈上墳,我大概是神宮第一人了。”
話音剛落,一道淩厲的氣息忽然飛來,我驚得側身躲過,一旁的巨石被那道氣息砍得支離破碎,分作了匪粉,消散於風中。
“我是啊黎的……”
我似乎聽到了白晝神君的喃喃低語。
複而笑了。
啊黎自私,占有欲強,認定是自己的東西,絕不容許他人覬覦。
當年神王將自己的妹妹許配給白晝神君時,我差點將那位神女害的毀容,法力盡失。
最後白晝神君不得不隻與我待在一起。他使用過的、碰過的任何東西,都不能落入別人之手。
我傻傻的站著,看著那副白森森的枯骨,心尖酸澀的無以複加。
怪不得神宮收不走他的屍體,怪不得神王取不走他的屍骨。
是啊。
即便是死了,他的屍骨也隻能是啊黎的。
“神君,啊黎救不了你,啊黎……放棄了。”我顫抖著聲音,悲涼道,“啊黎這就將你的屍骨回收,啊黎帶你走……”
我硬下心腸,走向了那副屍骨。
我本不想破壞他的身軀,隻是如今他屍骨之中再無他的氣息,與其讓他留在此處孤零零的,還不如將其帶走留在身邊,也是一個念想。
不出意料,剛一靠近屍骨,那殘留在屍骨上的淩厲氣息依舊逼人,那般澎湃的神力,簡直不像一個已經死了幾十萬年的屍骨所發出的。
我心一橫,拚盡全力靠近那具屍骨,怒罵,“你個該死的呆子,狗屁神君,活著時捉弄人,死了還欺負人!”
專屬於我的光暗氣息彌漫而出打算死死抵擋,那股力竟如遇上克星了一般,迅速褪去。
我一怔。
隨後無奈而笑。
當真是個謹慎而又奇葩的神君會幹上的事兒。
讓人給他收個屍體還這麼費勁!
當我走出世界之角,暗藏在不遠處的人傾巢而出。
我聽到牧靳嘀咕道,“她不會又要整出什麼幺蛾子了吧?竟然將白晝神君的屍骨收了回來。”
雲洋怒氣衝衝道,“你敢說上次命簿的幺蛾子與你無關?”
牧靳的聲音消失了。
隱隱聽到皮肉相撞的聲音,似乎被揍得不輕。
白翎開口歎息一聲,“南柯終歸隻是她做的一個夢,宜歡也不是她。”從此,沒有宜歡,隻有啊黎。
藍心道,“隻是她這個樣子,是真的沒事嗎?”
雲洋道,“不管她有事沒事,白晝那個家夥的的確確已經死了,魂飛魄散。連殘餘在屍骨上的靈氣兒都消失的丁點不剩。”
藍心皺起眉頭,依舊有些心慌,轉頭看向白翎,“神靈的屍骨即便千萬年過去,都不該是如今這副神氣盡散的模樣。”
白翎神情凝肅,染了幾分迷茫,“或許,這次歸位的不止啊黎一個。”
或許,天命未改,隻是被感動了呢?
我提著裝滿白晝神君屍骨的小罐,踏入了十六重天下的九重天,這裏神氣稍弱,仙氣彌漫。
此時的天宮正為慶祝剛剛誕生的天宮小太子舉辦滿月宴。
我看到了如同白晝神君那般的柔和光芒散發在小太子的身邊。
不由自主的靠近,靠近,靠近……
我想,我找到了新的樂趣。
全文完 17年8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