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說得簡單。”葉瑾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用內力逼劍氣,該怎麼逼,萬一出事了呢?”
“再不想辦法,才真是要出事了。”南摩邪麵色愁苦,也坐在他身邊,猶豫片刻後道,“皇上方才醒了片刻,將玉龍扳指褪了下來,說要交給小滿。”
葉瑾聞言瞪大眼睛:“他都在亂想些什麼?!”
“皇上是習武之人,自然能分清自己到底是好與不好,所以我才說,當真拖不得了。”南摩邪歎氣,“我今晚替皇上療傷,你隻需想個法子,幫忙護住五髒六腑便是。”
“我先前從未聽過這個法子,還能有人用內力將劍氣逼出來。”葉瑾依舊搖頭,“不行。”
“你先前沒聽過,是因為你先前沒遇到過我。”南摩邪糾正。
葉瑾:“……”
“我還能害皇上不成。”南摩邪腦仁子直疼,這大夫怎恁倔。
“那前輩昨天為何不說?”葉瑾問。
南摩邪道:“因為昨日皇上的情況並不像今天這麼糟,我想著或許可以有別的辦法,能更穩妥些的。”
葉瑾看著他,腦海裏亂成一片,也不知自己該不該答應。
“九殿下,九殿下。”四喜急匆匆跑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快,皇上他吐血了。”
葉瑾心裏緊繃的弦轟然一斷,瘋了一般衝過去。
為了不擾亂軍心,楚淵的傷勢一直便被隱瞞著,其餘人隻知道皇上受了傷,卻都隻以為是尋常刀劍所致,緩個十天八天就會好。這陣見葉瑾命都不要似的往過衝,才隱隱覺得皇上的情形似乎不太妙。
楚淵靠在段白月懷中,床邊有一塊沾滿了血跡的布巾,整個人依舊在昏迷中。
葉瑾握住他的手腕,麵色瞬間蒼白,抬頭急急看向段白月。
段白月閉上眼睛,低頭貼住那冰冷的臉頰,心像是麻木了一般,先前撕心裂肺的痛此時反而不知去了何處,隻是覺得神智恍惚,分不清,也不想分清周圍吵吵鬧鬧的都是些什麼。
四喜“噗通”跪在地上,嘴唇顫抖:“皇上……”
“都這陣了還跪什麼跪!”南摩邪在他頭上拍了一把,“去燒些熱水,快,還有救!”
葉瑾眼底閃過亮光,如同拉住救命稻草:“前輩?”
四喜跟著答應一聲,也顧不得想他話裏的意思,隻聽到“還有救”三個字,便趕緊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南摩邪擼起袖子,又打發門口守著的段念去叫其餘人回來,自己回房拿來白玉繭,放在了楚淵的脖頸處。
“師父?”段白月渾渾噩噩。
“傻小子。”南摩邪將他一把拎開,命令道,“出去!”
“師父有辦法?”段白月又問了一次。
見他雙眼已經熬成了血紅,整個人都沒了精神氣,南摩邪索性當胸一掌,幹脆利落將他拍暈了過去。
葉瑾:“……”
“帶他回去休息。”南摩邪道。
葉瑾答應一聲,叫來侍衛將段白月扛到了隔壁房中,自己不放心試了下他的脈搏——也是頭回見著這樣的師父,虧得段白月功夫好,否則這般內力,一般人怕是早就吐血奄奄一息。
待到他再回到房中時,楚淵已經被白玉繭裹住了頭與傷處,暫時還能多堅持片刻。
“前輩。”方才的慌亂過去後,這陣葉瑾已經冷靜不少,“我要做什麼嗎?”
“就像我先前說的,開些藥物護住皇上的五髒六腑。”南摩邪道,“其餘便沒什麼了。”
脈相已經徹底摸不到,最糟糕也無非就是此時的狀況,葉瑾總算是點頭答應。楚淵已經喝不進去任何藥物,隻能退而求其次施以銀針。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葉瑾站起來擦了把汗:“好了。”
“辛苦。”南摩邪拍拍他的肩膀,“去外頭守著,別讓任何人靠近。我那傻徒弟若是醒了,就交給你照顧了。”
“前輩療傷需要多久?”葉瑾問。
南摩邪看了眼天色,道:“明早便能成。”
葉瑾點點頭:“多謝前輩。”
“誰都別進來。”南摩邪又叮囑了一句,進屋反手鎖好了門。
葉瑾與禦林軍一道守在外頭,片刻之後,其餘人也匆匆折返。聽說南摩邪打暈了段白月,正在替皇上療傷,都被驚了一下。
“用內功逼劍傷?”仙翁一腦門子霧水,相識多年,怎麼沒聽過他還有這等本事。
段瑤茫然道:“靠譜嗎?”
“不能等鬼手前輩來嗎?”阿離也問。
葉瑾搖頭,低聲道:“來不及了,方才皇上險些……莫說十天,就算是半個時辰,隻怕也挺不過去。”
“什麼?”段瑤五雷轟頂,“那……”
“前輩說得極為篤定,”葉瑾看上去已經精疲力竭,“況且事到如今,也隻有放手賭一把。”不管怎麼樣,總比將希望寄托在那朵汨曇上要好。
現場一片沉默,眾人麵麵相覷,心裏急得冒火卻又無計可施,隻能抱著兵器坐在甲板上,守著那扇緊閉的木門。
妙心站在另一頭,雙目微閉,手中念珠轉動,喃喃自語念誦經文。
屋內,南摩邪坐在桌邊,麵色愁苦盯著桌上的筆墨紙硯,懊悔自己沒有多跟著段瑤的先生識幾個字,導致到了此等時候,想將信寫長一些都不行。
好不容易湊滿了一頁,南摩邪抹了把臉,將信紙疊起來裝好。自己坐在床邊,看了楚淵一陣子,忽然歎氣:“你可得好好的,將來成親時,莫忘了給師父多敬一壇好酒。”言罷,伸手揭去他身上的白玉蠟封,將人扶著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