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那時是他倉皇而逃,那麼慎重之後,他卻已無法回去。
那麼在乎她,又怎麼舍得她不清不楚地將自己嫁掉,她的愛還在沉睡,而他不是她最初和最終的心動。
許多年後他還是忍不住問自己,離開是對還是錯。可這個世界終究是有太多的事無法簡簡單單斷言——對或錯,隻是,後悔蝕骨痛心,那是一種無法擁有的遺憾,一種相思不解的苦痛。
趙小年,趙小年……
可若是再回去一遍,也許他還是會放手,即便依然會後悔痛心。
看著她的個性簽名一變再變,那些被消磨掉的嬌俏任性慢慢又被寵了出來。
俞閔飛,那個男人,比他能忍,比他更狠,比他更會伺機而動。
這些年跟著她那些記錄,去遍他們去的地方,想象她在身邊的樣子,再也分不清是折磨還是甜蜜。
這麼多年,沒有刻意,卻始終沒有再見過她,卻意外見到了徐加。
在烏蘭察布大草原,手裏還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
這個地方啊……
那天晚上,等孩子睡著了,他們就坐在草原上喝酒聊天。
羅文娟難產死了,多次的流產給她的身體帶來了致命的傷害,再加上長期的精神壓抑。
徐加問,“你呢?”
他喝了一大口龍駒奶酒,“她好像一直很羨慕林徽因,她說,她有金嶽霖。”並沒有直接回答,卻又很明了。
徐加看著篝火愣了很久,最後仰頭,一壇酒,一口喝下,喝得急了,酒水就順著嘴角,臉頰甚至還有眼角,大量滑落。
分開的時候,程展問他,為什麼要放手。
徐加不看他,反問,為什麼要離開。
其實他們都是膽小鬼,都無法麵對真實的自己。
徐加抱著孩子離開的背影很孤寂,仿佛與整個世界絕緣。
那個孩子,名叫允年。
趙小年,趙小年……這個名字成了他午夜夢回必要咀嚼的硬傷。
太累了,想念一個人,太累了,他躺在醫院單人床上的時候就想,好了,不用再累了,病房很冷清,他終是為她孤老了此生,趙小年,我是你的程展。你無須再羨慕誰,你有程展。
俞閔飛來看他,照顧了他三天,最後留下了三隻紙鶴。
俞閔飛說,他要去陪她了,她一向怕黑的,她也怕孤單的。
程展看著三隻紙鶴,顫抖地打開。
對不起。
我愛你。
都已經過去了。
那夜,程展大哭。在皺紋星羅分布的臉上,淚水縱橫交錯。
可是他一生的最後一個表情卻是微笑著的。
俞閔飛,這一次,他會先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