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年笑,年輕真好。
依稀記得她和徐加最後一次火車分別,徐加送她北上,趙小年挽著他的手臂戀戀不舍,疏遠不是沒有征兆,不是短短時間內就能完成的,趙小年那個時候有種荒妙的想法,仿佛這會是最後一次見麵,這將是最後一刻的溫存,仿佛這一分別便是永遠了。
後來證明,這想法一點都不荒妙。
火車廣播開始催促,送行的旅客請下車。徐加說,寶貝,我該走了。趙小年依舊挽著手臂不放,卻笑道,你走吧走吧。徐加寵溺,無奈。
對麵的男子看著扭頭偷笑。
徐加下車,站在車窗外,與趙小年默默對望,隔著一塊玻璃,竟已經看不清對方的眼裏的神色了。
火車開動,徐加拚命揮著手,好像很依戀很依戀,很不舍很不舍,直到再也看不到,趙小年卻還保持著對著車窗外的姿勢。
對麵的男子羨慕道,“你們真幸福,讓我想起一句話,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
趙小年突然淚流,再也維持不了麵上的笑容,“很多事看到的隻是表麵而已。”這種溫情太過虛假。她也想放手的,徐加的漸漸冷淡,她懂的,有些時候她真想,可以去愛另外的一個人,誰都好,隻要不是徐加。
可終究還是沒能放下。
無數次趙小年都在想,如果那個時候就放手了,狠一狠心,那麼該多好,至少回憶全是美好,可也正因為全是美好,才放不下手,直到被紮得生痛了再也握不住。
佛說,放不下,是因為不夠痛。
往事跟著窗外風景忽閃而過,那些和徐加一起的記憶慢慢被顧雪饒楊青董冰他們的那場旅行取代,那三個人故意將她的回憶一一打破,碾碎,帶著程展攙和進別的記憶,太過用心良苦,卻依然弄錯了人。
不知道她們現在,好不好?
“我們的旅行,不要想起別人,”眼睛被溫暖的手掌覆蓋,“不要讓我看到你眼裏別人的倒影。”
趙小年伸手握住那份溫暖,直視著他,“你看到我眼睛裏是誰?”
俞閔飛低笑,公主式地親吻她的手背,“是我。”
他們去了大草原,看了那達慕,騎了馬,看了草原的日出日落還有那裏觸手可及的星空。
那些和徐加曾經去過的地方,都被俞閔飛固執地刻意地一一走過,那些回憶逐漸被俞閔飛代替,更加刻骨更加溫情也更加長久。
回來的時候,去了G市,趙小年說想去嚐嚐那裏的炸鮮奶。
那家避風島餐廳還在,似乎沒怎麼變。
二十年了。
趙小年看著牆壁上一層又一層的便簽發呆,還有柱子上掛著的小本子。
目光移到其中一本上。
“這是一位客人的專屬記錄,”老板親自來上的菜,對著趙小年若有所思,語氣悠長,“好像已經很多年了。”
趙小年取下,翻開,首頁卻是熟悉的字跡,是從別處撕下後貼上去的。
許願,程展有一天會在這寫下更肉麻的話。年13.10.6
如你所願。14.5.16
離開,不是不愛,隻是太愛。14.8.22
再也無法負擔你的妥協,我不要你妥協。14.8.23
偷來的一場蜜月,遲來的普羅旺斯之旅,一直覺得當初那個站在樹下人群中的白衣女孩如果能站在那一片紫色花叢中,用酒窩換掉那一抹眉皺,不知要美上多少倍。事實也確實如此,雖然那一身白衣長裙變成了休閑的運動裝,卻不損風景。最後卻隻能成為心裏不可追溯的珍藏。15.2.24
……
其實,也不過是自己的膽小、退縮,但至少你在幸福,是我不一定能給的幸福。20.7.4
……
趙小年去洗手間的時候,俞閔飛看了那個本子。
問不得,怨不得,吵不得,氣不過,理不能。
回酒店的路上,俞閔飛沉默得厲害。
趙小年問,“你怎麼了?”
俞閔飛抿嘴,相握的手有些僵硬,“沒事。”
俞閔飛草草洗漱完,打開電腦開始CS,屏幕時不時一片血腥。
手機響,俞閔飛一輪之後才打開。
趙小年:今天他很奇怪,你說他是怎麼了?
發在餘磊的號上,俞閔飛又好氣又好笑,都不知道要拿她怎麼辦了。
餘磊:笨妞,他那是吃醋了。
三分鍾後,趙小年:哦……那怎麼辦?
餘磊:你好好哄哄他唄。
剛顯示發送成功,腰間就被一雙手臂纏繞了,側頭,那人淺淺而笑。
俞閔飛歎息,化被動為主動,揉上她的腰,在她眼瞼印上輕輕一吻,哪需要她開口甜言蜜語,哪需要她費心獻殷勤,對著他微微一笑,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