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寒冬的生還者 序章 黑色寒冬(1 / 3)

黑暗紀24年,暗星降臨後的第24個寒冬。

天空陰沉,隕石撞擊所揚起的塵埃久不散去。遠方的地平線上,隱約可見的血色夕陽即將落下。

地麵之上,城市早已在撞擊中化為廢墟。工廠、學校、住宅、商業街,大部分的建築都如紙糊的盒子般,被掀翻,被撕裂。鋼筋混泥土的倒塌牆體肆意堆積著,偶爾能從玻璃渣和碎木塊堆成的雜物下看見殘缺的慘白骸骨和早已幹涸的暗紅血跡。各種被掀掉了車頂或是被掉落的石塊砸爛的腐鏽汽車以及大大小小的褪色行李箱堵塞了整個街道,上麵已經積起了幾厘米厚的灰塵。

一隻足有一米長的黑色巨鼠從裂開的下水道口擠了出來,它渾身的皮毛幹燥粗糙,有幾塊地方已經光禿,看上去似是長時間營養不良。它在廢墟中四處爬行,靈敏的鼻子不停嗅著空氣中傳來的味道。它穿過數條狹長擁擠的小巷,來到一座曾有50多層高的倒塌辦公樓前。在隨倒塌的樓體甩出的一張裂成兩半的辦公桌中,巨鼠發現了一個鏽跡斑斑、完好無損的金槍魚罐頭,上麵漆刷的商標還隱約可見,它那兩隻猩紅猙獰的小眼居然如人類般發出喜悅的光彩。

如果巨鼠還擁有和人類一樣識字能力的話,它就會發現這個罐頭早在16年前就已經過了保質期。當然,在這個死亡籠罩的時代,即使是過期的罐頭也比那些充滿了致命病毒和輻射的腐肉好太多了。巨鼠靈巧的前爪抱緊罐頭,鋒利的牙齒一下就在罐頭的鐵皮上破開了數個孔洞。油膩的汁液從小孔中流出,巨鼠貪婪地伸出舌頭,舔掉每一滴汁液。當所有的油汁都被吸入腹中,巨鼠的前爪順著孔洞將罐頭撕成兩半,開始享受其中的鮮美魚肉。

突然,一隻修長的黑色利刃從背後襲來,穿透了巨鼠的背脊和肚皮,將它死死釘在地麵上。巨鼠發出一陣刺破耳膜的“吱吱”尖叫聲,它小巧粗壯的四肢不停地掙紮著,卻不能撼動那黑色利刃一絲一毫。陰影中,一隻斯拉德捕食者緩緩顯出形來,它的身長足有八米,外形如同一隻巨型蜘蛛,腹部顯得尤為巨大,釘住巨鼠的黑色利刃是它的腹部八隻鋒利行走足中的一隻。在原本是蜘蛛頭部的地方愕然長出了類似人類上半身的軀體,軀體之上還長有兩對巨大鋒利的爪子。在它尖長的腦袋上找不到眼睛的痕跡,一張咧開的巨口幾乎占據了整個頭部。它的全身覆蓋著黑色的生物厚甲和閃著寒芒的鋒利倒刺。

捕食者的一對前爪抓起巨鼠,隨著它的撕扯,巨鼠的身體順著黑色利刃被切成光滑的兩半。巨鼠發出最後的慘叫,然後沒有了生息,它的五髒六腑稀裏嘩啦流了一地,四肢還在一陣陣地抽搐著。捕食者將巨鼠塞入嘴中,大口咀嚼起來。在它的身後,更多的斯拉德源源不斷地從廢墟的陰影中走出。

黯淡星光偶爾穿過厚重鉛雲的隙縫,落在拉齊摩爾山上。山頂,巴掌般大的灰色雪花帶著致命的輻射,隨著狂風亂舞。在這足以撕裂一切的風雪之中,三尊雕像般的身影沉默地站立著。

西裏爾望著北方愈加黑暗的天空,紫色的雙眸如瞳孔緊縮的巨蟒之眼,棕色的短發一根根筆直向上,在狂風之中紋絲不動。刀鋒削成的堅毅臉頰上,濃密的絡腮胡似乎已有很久未曾打理。他緊握成拳的雙手正不自主地顫抖著。

就在昨夜,在狙擊暗星的行動中,他的堂弟伊恩戰死,老師埃德蒙在最後一刻將他送出戰場後生死不明。兩名十二階適格者就這樣離去,阿爾佛雷克家族一天之內就隕落了兩顆巨星。

此刻,隨著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上,夜幕緩緩落下,暗星的部隊正在從幽深的地底爬出。這裏已是人類對抗暗星和他的斯拉德軍團的最終防線。而今夜,或許將會是最重要的一戰。成功,則人類可以在廢墟上重建家園;失敗,則世上再無人類立足之地。

不為人類的未來,隻為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兒女,西裏爾也不允許失敗的發生,盡管他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在昨天的狙擊失敗後就微乎其微。他拉開黑色作戰服的領口,從懷中取出一隻刻滿了花紋的精致小鐵盒,然後輕輕打開緊閉的鐵盒,小心翼翼地從中取出一支雪茄,這是妻子臨行前親手為他卷製的雪茄。他想將鐵盒放回懷中,忽然又停下了動作,思考了一會兒,卻是一把將鐵盒扔向了遠方。

未看他有任何動作,雪茄頭卻已自動掉落,留下一個光滑的切口。紫色電芒從他的手中滲出,凝成一團,躍向空中,點燃了雪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露出生命中最後的無比享受的神情,這濃重的煙氣中,仿佛還留有妻子身上的味道。

西裏爾轉身望向身後站立的兩人,吐出煙氣,粗獷的嗓音從他口中傳出:“布萊恩家族和瓦拉聖殿的糟老頭居然也舍得讓你們倆來這裏?說來也真是的,你們在一起也有二十多年了吧,居然到現在一個孩子也沒有。我說安迪,難道你那方麵真的有問題?”

黑暗之中,安迪向前踏了一步,一縷星光灑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一頭血色的披肩長發,他的皮膚細膩得足以令世界上絕大多數女性嫉妒。若不是那一對明顯的堅毅而略帶霸道的男性化碧綠眼睛,沒有人會懷疑這是一張完美女性的臉。他穿著一身令整個南方的貴族都感到惡俗的布萊恩家族戰士標誌性服飾:血色的皮衣,血色的皮褲,血色的皮手套,血色的皮靴。當然,在荒野上的難民看來,上帝才有資格穿上這一套完好無損的服裝。

“我尊重諾維雅的選擇,黑暗不退去,我們不會要一個孩子,我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活在黑暗的籠罩中。如果這裏守不住,再多的傳承最終都將隻是泡影。”安迪說話的語氣比刺骨的風雪還要冰冷,但他散發的熱量卻融化了周身所有的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