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世道下,女人一過二十七歲還單著,日子就不好過了。不管你妍如西施還是醜如母豬,不管你的理由是工作太忙還是緣分未至,周圍的人總是小心翼翼地想你打聽,熱心給你介紹,慈善得如同給絕症病人臨終關懷。
不去吧,得罪人。人家覺得你不給她麵子,看不起她的資源,於是到外頭去說你老姑娘心理變態。去了吧,惡心自己。這年頭碩果僅存下來的精英們都身經百戰,自以為曾經滄海難為水,端起手臂坐著等對麵的人貼上笑臉。怎麼可能!至於那些從見麵就開始點頭哈笑伺候殷勤的更要小心,那可能更不靠譜。介紹人一定兩頭騙來著。
所以馬滔滔徹底放棄相親這條康莊大道了。不相親不結婚不代表不能談戀愛是吧?她照樣收鮮花,收肉麻短信,收到約會邀請,更因為豎起了不想結婚的牌子,讓許多男人放心大膽地來招惹她。馬滔滔比清宮戲裏的皇帝還忙,上班時間就要考慮今晚翻誰的牌子,跟什麼人吃飯。其實,也沒什麼吧,頂多就是有點公主病,她知道的。
她的南瓜馬車與她一個樣,兩隻車燈斜挑,又像是放電又像是生氣。她把南瓜車泊進車位,從副駕上拽起皮包和一大把購物袋提繩,搖搖晃晃上樓,打開房門,蹬下高跟鞋,購物袋貼牆一丟,一邊進自己的房間一邊脫外套,走到床邊往下一倒,午夜已過,辛德瑞拉回到家裏,徹底打回原型。
老媽聽見聲音,從閣樓上的臥室下來,先翻了翻女兒提回來的紙袋,就走進亮著燈的房間,站在馬滔滔的床前說:“這麼晚回來啊,跟誰出去了?”
“朋友。”馬滔滔用手指肚刮了刮眼眶下方,如果不意外的話,這裏的皮膚應該已經被睫毛膏和眼線膏暈染成黑色了。
“男朋友?”老媽試探著問。
“女的。”馬滔滔感覺自己還像個上初中的小女孩,跟男人出去玩得撒謊,偷偷摸摸。
“你那些朋友也真奇怪,一天到晚拉你出去玩,也不給你介紹個男朋友。”憑母女之間的默契,老媽沒拆穿她,“這個月的生活費你還沒交。”
馬滔滔費勁從床上撅起來,從皮包裏翻出錢夾,抽了幾張票子遞過去。
老媽接了錢還不走,反而坐下來說:“你知道麼,你表妹生了,是個男孩。”
“是麼?”馬滔滔開始卸妝,擦過眼睛的化妝棉很像吸完黑墨水擦鋼筆尖的紙巾,她見老媽還不走,加重了反應,“哦哦哦,好事啊,我很欣慰。”
“你怎麼一點觸動都沒有啊!”老媽沉不住氣了。
“我要什麼觸動啊。”她其實很觸動啊,一聽老媽宣布的消息,就知道下麵是什麼程序了。似乎嫁不出去的女兒是全家的恥辱柱啊,全家人都陪著綁在上麵接受羞辱。
老媽揮舞票子,“從這個月起,你交兩倍的生活費吧。”
馬滔滔跳起來,“為什麼!憑什麼!表妹談戀愛的時候你給我翻一番,表妹結婚你給我翻一番,現在又給我翻一番!人家過日子關我什麼事,憑什麼對我采取懲罰性措施?再翻一番,我自己買房子按揭也沒那麼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