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莫熾軒麵對著莫槿,倒是主動說起了不少話。這讓莫槿感到意外。
“我在監獄裏,正翻譯一本法語的專業書籍。監獄長說,我做的工作很有價值。在中國,像我這樣又精通法語,又能翻譯這種專業書,中文文筆又好的人,找不出幾個。出版社正在等著我,一翻譯完就立即出版。”
莫熾軒說道。他的臉上,煥發著以往極少出現的某種神采。
莫槿微笑起來。
那是一種充滿希望的神聖光芒。看來,哥哥在獄中,已經找到了生存下去的意義。
“那位監獄長,是一個很好的人。他特別善於做思想工作,也特別懂得以情動人。他經常跟我聊天,說些做人的道理。說實話,想起以前,我感到挺後悔的。什麼叫因小失大?財富地位,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人生最寶貴的是感情,最珍貴的是自由。可是,這些,我全部都失去了。”莫熾軒道。
莫槿對哥哥思想的轉變,感到萬分驚訝。看來,這個監獄,還真是能改造一個人。
“哥,你不是還有我嗎?”莫槿正色道。
莫熾軒笑了笑,看她一眼,低眸道:“是。我還有你。”
“我帶來了孩子的照片,你想看看嗎?”莫槿臉上泛起溫馨的笑意。
莫熾軒看她一眼,道:“想看。”
莫槿從手提包裏,掏出一張四寸的采色照片,遞到了他麵前。
照片上,是兩個挨坐在一起的,胖嘟嘟十分可愛的男童。看上去都是一兩歲的樣子。
兩人長得不太一樣,但都是黑黑的頭發,圓圓的臉,大大的睛睛,高挺的鼻子,麵目清秀,長得十分漂亮。
莫熾軒兩眼一睜,閃過一道驚異的光芒。他接過了照片,一邊細看一邊問道:“怎麼是兩個,你生了一對雙胞胎嗎?“
“不是。左邊那個,是我親生的兒子,右邊那個,是我的幹兒子。”莫槿語氣輕快而平靜,“我親兒子叫杜君同。我幹兒子叫姚思遠,比君同大幾個月。”
“姚思遠?”
莫熾軒緊緊地凝視著照片上,那個坐在右邊的孩子。他臉上的神色,是驚異的,同時又是震撼的。
“他是姚小喬的孩子?”莫熾軒抬起頭來。
“是的。”莫槿點了點頭,“我問小喬,為什麼給孩子取名‘思遠’。她說,一是寓意‘明哲思遠’,警示孩子以後明白事理,做事情要有遠見,不要為了眼前欲望葬送自己的一生;二是寓意,思念遠方的那個人。遠方的人,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吧!”
“孩子是父親是誰?”莫熾軒的眉頭,皺起兩道豎紋。這是他對一個問題極其關注的表現。
“我答應過小喬,永遠也不會說的。”莫槿無奈地笑了笑,道,“不過,你看看孩子的樣子,應該猜得出來吧!”
這還用得著猜嗎?
姚思遠的樣子,跟莫家老相冊中,莫熾軒小時候的照片,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
莫熾軒再次低下頭,久久地凝視著姚思遠的臉,再也沒有說話。
莫槿承認,她將姚思遠的照片帶來給哥哥看,是希望他還能看到一點人生的光芒與希望, 以度過牢獄裏的漫長歲月。
至於以後將發生什麼事情,誰又能猜得到呢?
臨近告別的時候,莫槿還是提到了葉采采:“聽說,葉采采已經結婚了,嫁了一個香港富豪。”
莫熾軒從照片上那張可愛的臉上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她前幾天,也來看過我。她準備去香港定居,再也不回江城了。”
莫槿從莫熾軒臉上,看不到遺憾,也看不出不舍。
“哥,我聽說,是你將她扔下四樓的。我想知道,這是真的嗎?”莫槿緊緊地盯著的莫熾軒的臉。她想知道,哥哥心底的惡,曾經到達什麼程度。
莫熾軒再次抬起頭,看著莫槿。
他的眼神並沒有任何躲閃:“我沒有將她扔下樓。但是,當時我們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從臥室一直吵到樓梯口。她使勁拉扯著我,要我去自首。我當時很生氣,用力一轉身,沒想到,她站立不穩,就直接掉下去了。說實話,那一刻,我是很後悔,也是很害怕的。我恨葉知濂,卻並不恨她。我知道,我對不起她。我把她當成了一個犧牲品……所以,上次她來見我,我祝她幸福。”
“這麼說來,”莫槿湊近了莫熾軒,幾乎用唇語問道,“她知道是你幹的?”
莫熾軒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