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牧陽(1 / 2)

麵如冠玉形似拔,一襲白衣輕勝雪。

身負長劍遊俠客,舉世獨煢冷孤絕。

李牧陽像往常一樣,尋了一個靠牆角的矮凳,捧著一壇上好的杏花村,細細地品嚐著這種隻屬於龍門小鎮獨有的正宗佳釀。

似乎也隻有在這個時刻,這個冷傲的年輕人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幾分難得的短暫的愜意。

龍門小鎮特釀的杏花村,又有一個別名叫做燒刀子,是一種高純度的烈酒。

整整一個時辰,李牧陽都是一層不變地保持單手抱著一隻酒壇,倚牆靠坐在那隻矮腳木凳上的姿勢,漫不經心地飲著這壇上乘佳釀,偶爾興致來時,再瞥一眼店中靠窗一桌那幾名潑皮大漢大嚷大叫著鬥酒。

不知不覺間,他手中的酒壺也見了底。

然後,便見他慢慢地站起了身。

以往的這個時候,他就會尋到一處無人的旮旯裏,昏睡一整晚,直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今晚,他似乎也要打算這麼過。

然而,就在他右腿剛邁出半隻腳的瞬間,一名突然從客棧檀木門外閃進來的古怪客人,打破了他的這段正常的生活規律。

黑靴黑帽黑披風黑麵巾背負一黑色扁長劍匣,來人給李牧陽的感覺就像是朦朧的一片黑霧。

尤其是現下時正深夜,客棧內的獸油燈因油源待盡而顯得昏沉陰暗下,對方那一套純黑的裝扮,愈發地讓人覺得詭異莫名。

直覺告訴李牧陽,這個人似乎很不簡單。

劍眉微微一擰,李牧陽能夠清晰地看到黑巾人腳上那雙高筒尖角靴灰漬斑斑、而披風麵巾發絲卻一塵不染。

驀地,李牧陽的雙眸閃過一絲犀利的目光,因為他倏然發現,來人不小心從黑帽沿流露的一縷發絲,竟然是一種罕見的灰棕色。

灰棕,而不是烏黑或者偏淡黃,這個人莫非並不是東洲帝國的人?

“呦,這位客官你好,是打尖還是住店呐?”

老板娘馬鈴兒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

龍門客棧身處千壁萬仞的棲鳳穀深處,平日裏招待的大多是龍門小鎮的常客,他們熟知客棧內招牌菜的真實價格,很難給這位老板娘作假的機會。

甚至在幾年前,還有些勢大的地頭蛇前來龍門客棧蹭吃蹭喝的現象。

能夠在這個時候遇上一個外來的可以狠狠宰刮的對象,馬鈴兒豈能不樂上了天?

尤其是如果能夠將這個外來的羔羊忽悠至停留客棧內歇宿一晚,那將又會是另一筆可觀的收入。

李牧陽在龍門客棧待了將近整整一年,當然深知這個內幕,不過他此時依然靜立在那裏,顯然沒有前去好心警示那個黑衣蒙巾人小心被當冤大頭痛宰的意思。

這個時候,黑衣人也終於說話,卻是用著純正的中土音腔道:“給我添加十兩銀子的上等食物和水。”說罷,將手中的一個沉甸甸的黑布包裹連同食袋一起送到馬鈴兒手中。

接著,黑衣人徑自從馬鈴兒身旁輕飄走過,尋到一處空座椅,看了一眼椅麵亮油油的光澤,眉頭微皺,然後從懷裏掏出一條灰黑手帕墊了上去,這才從容坐下。

竟然是個女人,而且聲音聽起來貌似還很年輕。

李牧陽不禁一陣恍惚。

不過李牧陽卻絲毫沒有放下戒心。

使勁舒展了一下因困而略顯發酸的身體,李牧陽隨意向前走了兩步,有意無意地阻隔在老板娘馬鈴兒與棕發黑巾女人之間。

由於是背對著那個女人,李牧陽並沒有能看見對方那雙冷豔的鳳眼內突然閃現出的一抹譏諷不屑之意。

如果是離得近了,李牧陽甚至有可能從她的口中聽到字正腔圓的兩個字,“白癡”!

馬鈴兒笑罵了一聲對她動手揩油的孫二彪,搖曳生姿地提著食袋步入客棧的內廳,臨近門出,還不忘回頭朝暗中有保護她之意的李牧陽嫵媚一笑。

顯然,李牧陽的這個突來的反常動作她是看的懂的。

待馬鈴兒身影完全消失在內廳拐角,李牧陽才轉了個身,緩緩朝那個角落的矮凳走去。

“你在怕我?”

就在李牧陽想要重新坐下去的時候,那個獨居一桌的黑巾棕發西方女人突然冷笑著哼了一句,無論是聲音還是俏目中的表情都寫滿了譏諷、冷蔑和不屑。

就仿佛她是皇家貴族,李牧陽隻是毫無身價的平民奴隸,理應對她朝拜覲見。

李牧陽淡淡地朝她瞥了一眼,然後平靜地坐了下去,沒有回答。

因為見識過太多的血腥暴力,在很多的時候,隻為爭一時口舌之快,李牧陽其實都是保持著沉默寡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