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謜的死,不僅重重砸在我的心上,也讓她明白,她真正放不下的人是誰,她看上去十分正常,甚至來罵醒了我,可我卻知道,她心裏有多少苦楚與不舍。
她再也不肯飲酒了,隻因每每見到,就會想到當初阿謜的死;我們一同去追米爾娜的時候,有一夜我有事去尋她,她睡得很熟,麵上卻還有未幹的淚痕,月光之下,那淚痕輕輕反著光,好似一道道河流,落進我的心底。
我便也慢慢退回最初,繼續守著我們的朋友之誼,假裝從前的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漸漸成長,這些年,她總是不斷的在成長的,經由她手的每一個案子都處理的非常漂亮,可卻因為我,不斷被不放心的皇祖父貶黜,而我卻隻能在朝堂上靜靜聽著,不能露出旁的表情,不能求情。
我的求情會讓皇祖父更加不滿,會讓她的處境更加難堪,她卻不懂,隻覺得我鐵石心腸,冷心冷意,宋哲告訴我的時候,極是憤憤,我卻隻是笑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她總有一天會明白我曾經的不得已,也總有一天會明白,讓我放手讓她成長,遠比我出手相幫困難得多。
這一路行來,我與她之間,皆有成長,有歡笑,亦有爭吵,慕容誼所做的假幣由來已久,皇祖父卻一次次的默許,隻因這是很小的金額,而他亦不想將這件事鬧大。
我頗為苦惱,身邊的幕僚便勸我,不如順水推舟,讓這件事鬧大,讓陛下不得不處理,我猶豫再三,選擇了答應,卻沒想到,被子諾發現了。
那日她在我麵前彈琴,我便意識到了她所想說的一切,直至現在,當初的一字一句,仍然落在我的耳邊:“我陪著你一直走下去,哪怕滿身血汙,也在所不惜,那是因為我相信你以複興大晟為己任,會以百姓為重,讓他們幸福。而不是現在這般弄什麼黨爭,害得累累白骨!”
我太急於求成,以至於用錯了方法,將這一樁案件,變成了黨爭,當時的我,無比感謝身側有子諾在,也讓我許諾,從今往後,無論我與慕容誼如何相爭,皆不會忘記我的初心,忘記百姓。
我的一生,至此已有四十餘年,我所答應過子諾的事,沒有一件未曾做到,也包括這件事,無論後來我到底有多麼的艱難,我皆再未做過一件,對不起百姓的事。
這原本便是我應該做到的,亦是我答應了她的。
自我登基以來,勵精圖治十五載,大晟終於恢複到太宗時的盛世。看著子民安居樂業,百業博興,我心甚慰的同時,又難免有些遺憾。這歡騰盛世之下,隻有我是孤家寡人。
我原以為,阿謜離去,雖然讓我們的關係疏離,可我總是還有機會,可卻沒想到,不知何時起,她身邊多了一個莫洵,而她對莫洵,更似從前對阿謜,我惱她,也派人去查過他,可得到的卻隻是輕描淡寫的回應。
那日我去戶縣尋她,便看到她與莫洵的默契情誼,不由有些氣悶,我去之前原本就想著,我不能同她發火,我原本隻是想與她好好的聊一聊,問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個莫洵的來曆,千萬小心不能被有心的人利用;然後與她商談一下四姐的事,雖然當時四姐已經有心,可我到底還是要問一問陸子諾的意見的。
可我見她問了這個,問了那個,卻偏偏不問我,便被點著了,我與子諾,都是一樣的脾氣,容易點燃,又不大容易滅火,我不小心傷到了莫洵,又與子諾談及四姐的事情,她顯然是誤會於我,卻也讓我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