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四章、風漸老,盡無言,何人共剪西窗燭(下)(1 / 2)

在我嫁入王府前,他就有了側妃與夫人,不過她們的身價,自然是不能同李家相提並論的,甚至我心中清楚,廣陵郡王正妃的這一位子,便隻能由我李恬來做。

慕容純一直待我很好,我那顆早早動了的心,便愈發收不回去,隻是有一點可惜,他並非是位專寵的人,總是按照規矩,宿在我這裏,或是其他人處,從不厚此薄彼,讓人瞧出什麼。

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獨自宿在書房,我問過他為什麼,他便同我解釋,他從來都是這個樣子,不大主動,可若我問,他總是會答。

我們從秋日大婚,一晃便到了初春,半年過去了,雖然他會宿在我房裏,卻極少要我的,他的長子寧前幾日出生,我心中的失落和痛楚便悄悄滋生。

這日桃花開得極好,我便讓豆蔻去給我折一支來,可豆蔻剛出門便崴了腳,我便自己去折,可怎麼都夠不到我最喜歡的那一枝。就仿佛我與他之間,總是差著那麼點兒距離,我能看到,卻觸碰不到他。

想著想著,我便流下淚來,且一發不可收拾。直到一雙溫熱的手,將我最愛的那一枝折下,遞到我手:“怎麼夠不到就哭了?”

說著,他還伸手輕輕拂去我頭上,掉落的桃花花瓣。我仰起頭看向他,他逆著光,全身都披著霞光一般耀眼;那笑容是那般的寵溺,我的心一下就淪陷了,再不去計較他對我的疏離。

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在他身邊是與眾不同的,隻是我們還沒那麼的親密,一定是我做得還不夠好,於是,我便想法設法讓自己更加甜美可愛,可後來一次醉酒,他卻露了痕跡。

那個夜裏,他俯身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呢喃著那個名字:“子諾!”

我因那個夜,有了身孕,生下宥兒,卻也因那個夜,仿佛心底紮了一根刺,讓我漸漸走上一條我曾經最不願意的道路。

我詢問慕容純身邊的小廝,可曾見過他身邊喚作子諾的姑娘,被我問的那個人看著很是吃驚,也很是疑惑,半晌才回答我,子諾隻是一個男人——陸子諾。

我聽著,震驚著,甚至由衷的生出一股子惡心,我並非厭棄斷袖,可卻厭棄慕容純,明明是斷袖,卻偏要來與我成親,誑我真心。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可以做到對每個人都不偏不倚,因為在他的心裏,這些滿院的夫人,所有的婢女,無論再有姿色,也並非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可後來,卻聽說邕王在曲江宴上被毒殺,那個陸子諾抱著邕王的屍體,哭得吐血昏厥,我不知怎的,心中有了絲快意,亦有了絲念想,也許我還有機會。

可惜,並沒有那樣的機會,我越來越多的聽到慕容純對陸子諾的擔心,擔心他在朝中受人欺負,便安排她進了大理寺,得到他舅舅的庇護;外派到淮安,慕容純比誰都上心,悄悄為他安排著所有,甚至連冬衣炭火都一一安排。我聽著看著,心便隨著離我而去的胎兒死了。

再後來,便對慕容純避而不見,想著這樣便會不再愛他,放自己一條生路,可惜,事與願違。每個寂冷的夜裏,我總能看到慕容純那雙寵溺的眸,和他曾經的溫柔,我便想,他與他終究是沒有結果的,陪在他身邊,始終,隻能是我。

我便開始運籌自己的力量,隻要那個叫陸子諾的消失,慕容純即便傷心,但他至少是知道自己身上責任的。

接下來,便是皇祖父駕崩,父王登基,我一如既往地在王府中伴著賢淑王妃,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直到那天夜裏。

在此之前,甚至沒有人知道,令我最無法忍受的事情,並非出在慕容純的身上,而是哪怕我如今如此厭棄慕容純,卻還是無法放棄愛他。

人之一生,往往就是這樣的矛盾。

那夜裏,宮裏有人傳來消息,說崔昭儀與慕容純通奸,我當然不會相信,畢竟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因為他所愛之人,壓根就不是個女人。

在陛下麵前說出那番話時,我心底竟然湧上了絲絲快意,我無比期望著父王能夠將那個叫陸子諾的立刻揪出來,斬了他,讓慕容純從此心裏再沒有那個人,卻也怕哪怕如此,我仍然爭不過一個死人。

可是很偶然的,一個自稱裴月的丫鬟找到了我,她自稱來自聽風樓,奉樓主之命告訴我,陸子諾其實是一個女子。

我竟難以形容那一瞬間的感覺,許是震驚,許是無奈,可是,我卻由衷的生出一點歡喜,他喜歡的人,到底還是個女子,這是不是便意味著,我還有一點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