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裏的天還有涼意,窗開著,陸子諾又穿的單薄,一陣風卷起,她便打個激靈。
陸紫芊一麵讓她這陣子少出門,聽溫泉那邊的人說大白天也見到了殺手,一麵起身去關窗,窗子闔上便屏退了屋子裏最後一點亮光。
“您要說什麼,盡管說便是,關於生日宴,父親方才已經與我提過。”陸子諾低眉見禮,飛揚的眉眼依舊是笑,卻並不回答陸紫芊的問題,明亮的眼神好似蒙上一層嘲諷的淺笑,仔細看過去又像是揉進漆黑的眼裏,什麼都沒有,像是一層極好的與麵皮融合在一起的麵具,這不是應對待家人的溫暖神情,而是麵對外人時的虛假笑容。
陸紫芊臨窗而立,聽著陸子諾的話,讓她後半截的話仿如被窗子夾斷了。窗邊白釉底青瓷瓶裏斜插著幾枝茶梅倒依舊嬌豔著,她的聲音低弱下來,似乎能想到她擰眉的模樣:“生日宴的事……
家裏想著既然你已長大,不如借著機會將你引薦給其他名門望族,以後也好便宜行事。”她徐徐的聲音像一滾一滾的浪,推著人走,卻又看不真切。“這也是為了你好。”
其實陸子諾的性子是未曾轉變的,平日裏什麼都好說,可但凡涉及到這層男兒身份便反抗得激烈。
許是小妹年紀小,隻是單純地反感這強加給她的身份,可她哪裏知道,除卻陸氏缺子,這層身份卻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比如她自己。
“是不是為我好,什麼時候不是由我才能判定的了?”陸子諾為做男子,說話一向壓著嗓子,如今自己家中不怕人聽見,揚聲之下聲線清脆,愈顯出些尖銳的不滿,她原本就在隱忍,以為自己的紈絝與隱忍可以讓兩邊都各退一步,可現在的結果卻讓她難以忍受。“這些不過是你們以為的好與周全,若我不願呢?若我不願,這些又算什麼!”
“自然是好事!”陸紫芊猛地轉過身來,擰著眉看她,“從小父親便教如何分清輕重,如何講話做人,何時又教過你頂撞?”她微一頓,自覺言語間過於激烈,便緩了語氣道:“你且想想,家裏人豈會害你?”
陸子諾此刻聽其言,怒極反笑,銀剪一動,哢嚓一聲便斷了茶梅嫣紅色的花苞,那小小的花苞猶自不覺生路已無,飄飄搖曳著生姿而落。屋裏陰暗,卻不敵陸子諾丹鳳眼中神色陰霾。
“會不會害我,我不知道,可會不會替我作什麼決定,我卻是懂得。如同當年二姐向著父親建議我需為男子一般,這次想來也是二姐的主意罷!”
“你……聽到了?……不,是看見了……?並不曾聽清對不對?”陸紫芊沒想到她會這樣問,神魂俱僵,那日木門後隱約一縮的剪影,地上剔透的扇墜,還有再見時冰涼的眼,與一抿而成的唇。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