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夜,姬雲野都被一個怪異的夢所困擾,醒來後便再難入睡,睜著眼睛直到天明宮人來報說子離已經離去。
夢中有個麵容模糊的女子告訴他,淩月身邊的念兒便是花緬的轉世。他雖驚詫,但細細想來竟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
子離作為神鳥鳳凰,花緬在世時他便有意接近她,如今又來糾纏念兒,起初他隻當他是好色,如今看來似乎並非如此。他即便不修仙也知道仙有仙規,凡仙人者,無事不居煙火之地,勿應隨時顯像,以免妨礙常人生活,更遑論仙凡有別,以仙人之軀去追求一個凡人?
唯一的解釋便是,念兒和花緬不僅是同一個人,而且其前世必和子離有所羈絆。
念兒當初因雷劫離世,淩月以內丹滋養她的肉身,同時四處尋找她的魂魄,卻不料她竟投胎成了他的女兒,或許直到最終將她的魂魄引出身體時他才發現花緬竟是念兒,也才意識到自己誤把花非煙當成了念兒,所以當花緬的魂魄回歸以後他便對他們瞞下了這個事實以期獨占她。
再聯係到念兒,從懷凡的描述和他自己的所見來看,除了容貌不同外,簡直就是翻版的花緬。同樣有著清淡的茉莉體香,同樣是三杯就倒的酒量,同樣的愛武成癡,同樣的溫婉可人以及聰明俏皮中帶著一點小迷糊。
這個認知讓他百感交集,情緒激動處甚至淚濕枕巾,可一想到花緬如今已經忘記了他,他便覺胸中鬱悒難舒。這一刻,他亦終於體會到了當初被自己所忘時她的那種無奈與無助。
他甚至有一種想要立即與她相認的衝動,可又怕弄巧成拙,適得其反。最終當淩月帶著她前來辭行的時候,他竭力克製住自己澎湃的心潮,以一貫清淡溫雅卻又不失熱情的態度試圖挽留他們,可他們卻以婚期將近為由拒絕了他。
因為看出懷凡對樂兒的喜愛,他便提議帶樂兒一同去丹陽山參加他們的婚禮,結果不出所料,懷凡當即歡喜地應了下來。他於是把花緬生前所戴的那串降真坤香作為賀禮送給了念兒。
那一刻,淩月神情複雜地看著他。為了打消他的疑慮,他誠懇地道:“這串降真香是開光之物,可辟邪化煞,與其整日麵對著它追思緬懷,徒增傷悲,不如把它送給有緣人以發揮它應有的功用。”
沒想到這串坤香最終又輾轉回到了念兒手中,淩月不得不感歎世事的玄妙和無常。可那串乾香卻至今杳無音訊,這一刻,想到和念兒的將來,他突然有種前路明晰卻又茫然之感。
姬雲野原本打算帶個奶娘過去,但懷凡說丹陽山乃修仙聖地,帶他去已是破例,若再帶個外人過去恐多有不便,就讓樂兒將就著喝牛奶好了。姬雲野也不強求,安排了姬淩止監國後便隨著他們一行人踏上了前往丹陽山的征程。
出發前,懷凡數了數人數,四個大人,兩個小孩,於是張臂估算了一下,然後招來一大片雲朵停在了眾人腳下。
“哇,太師祖會騰雲駕霧耶!”寶兒歡喜得不得了,第一個蹦跳到了雲朵上,然後開心地朝著花緬招手道,“娘親快上來,這上麵軟軟的,就像棉花一樣呢!”
花緬藹然一笑,牽起懷抱樂兒的淩月踏到了雲上,然後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對姬雲野道:“熙和帝請。”
姬雲野因她這小小舉動而在心中掀起了微瀾,卻仍強作鎮定衝她微微一笑,而後姿態閑適地邁了上去。當與她並肩而立,她的體香再次縈繞鼻端時,他的呼吸竟不由紊亂了起來。
待眾人就位後,懷凡也上了來,他哈哈一笑道:“諸位站穩了哈!”繼而雲朵拔地而起,直朝天際飛去。
第一次騰雲駕霧,寶兒感到新奇極了,偶爾遇到擦肩而過的浮雲,他會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抓,卻什麼也沒抓到,然後好奇地道:“咦,為什麼天上飄著的這些雲朵抓起來就像空氣一樣,可我們腳下的雲朵卻是軟綿綿的還能站人?”
懷凡讚賞道:“寶兒善於觀察思考,將來必能有所成就。此雲不同於其它雲朵的地方在於,這裏麵凝聚了太師祖的真氣,懂了嗎?”
寶兒驚歎道:“哇!太師祖好厲害!我也要學!”
懷凡哈哈笑道:“好,以後你就跟著太師祖混吧。”
寶兒開心地對淩月道:“太師祖比你厲害,我以後要跟太師祖學本事。”
淩月刮了刮他的鼻子道:“正好,還省去我不少事呢。”
眾人一路說說笑笑倒也不覺枯燥,隻是初時不覺,待飛得一段路程想要活動活動腿腳時方覺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