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量壓住自己不斷往上撞的火,把語氣盡量調平和的問她:“我說別的了麼,我不就是問問你給誰打的電話麼,怎麼了,有錯麼?”
程燕沒有理我,隻是自己站在那兒喘著粗氣。
嘿,你還跟我擺上“肉頭陣”(方言,一般指磨蹭,也指無言以對就沉默不說的意思)了啊,你不說話這事兒就完了麼,你自己覺得說得過去麼?
我見程燕不再掙歪,就放開了抓在她衣服上的手,程燕也果然沒有動。
我掏出了煙,自己點上了,抽了一口後,就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我看到她還用餘光往我這裏撒了一眼,雖然隻是片刻的功夫,但是,這個細節也被我看到了。我就在想,她剛才的憤怒是不是都是裝的,隻是為了讓我不追究她打電話的問題了?別管怎麼說,我從剛才她那一瞥,看出了她的心虛。
“跟我走!”我衝她不重不輕的說了一句。
我沒想到,她很快就回了我句:“去哪兒?”
我沒有說話,隻是再次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這一次,她倒沒有掙歪。
“去哪兒啊?”她又問了我一句。
我沒有說話,隻是拽著她快步走到了道邊,伸手攔了一輛空的士。
車停下了。
我帶著命令的口吻對她說了句:“上車!”
我說話的語氣堅定,不容她反駁,我當時就覺得警察押犯人上車的時候應該就是這種態度吧。
程燕坐到了車後排座上,我也跟著坐到了後排。
“上哪兒?”司機回頭問了我一句。
我說:“去東大街小二樓。”
我剛說完這句,程燕就扭頭瞅了我一眼,說:“你有病啊,這時候上我家幹嘛去?”
我沒有理她,隻是繼續對司機說了句:“開車,師傅。”
出乎我意料的是,程燕隻是說完了剛才那句話,就再也不說話了,一路上都很安靜。
我坐在車裏,心情特別複雜,我的腦海裏不斷閃現著各種場景,腦子很亂,很亂。
車開到了程燕家樓附近,我結了帳,和程燕兩個下了車。
程燕下車後,就一直看著我,但是卻不說話。
“走。”我不輕不重地推了她一下。
“有事就在這兒說。”
程燕這時候說話的底氣明顯沒有先前那麼足了。她這個態度,倒更讓我堅定了我的想法,我沒有判斷錯,程燕是絕對有事兒了。
我說:“你不是嫌冷麼,走上去。”
程燕沒有說話,轉身就朝小二樓的樓群走去。
我就跟在她身後,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就突然從我身邊跑了。
當走到小二樓棟口的時候,程燕一轉身,剛要對我說話,我沒等她說話,就臉一沉,衝她說:“走啊,進去!”
程燕剛張開的嘴又閉上了,轉身自己就往樓道裏走。
我跟在她的身後,這個時候,我看著她的背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我覺得我挺委屈的,究竟我做錯了什麼,竟然會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我就這麼跟著程燕走到了她家的門口,程燕掏出鑰匙把門打開後,我就把身子貼在了她的後背。程燕下意識的往前探了一下,算是避開了我。
我跟著她進了屋,我把門碰上後才發覺屋裏一陣冰涼,這時候我才想起來,程燕家裏是沒有供應采暖的,平時都是她自己生爐子,看樣子,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人生爐子,屋裏比外麵的氣溫也強不了太多。
想到這兒,我的心立刻軟了下來。
程燕從小就是在這樣一個家庭環境裏長大的,沒有得到過幾天的母愛,唯一一個爸爸還長期在外麵工作,為了掙錢維持這個家,很少有時間能夠和程燕在一起,程燕能長這麼大,這裏麵的辛酸,恐怕也隻有她和她的爸爸自己能體會到。
程燕並沒有進自己那間擺著一個小油汀的小屋,而是直接走到了客廳的沙發坐下了。
而這個時候的我,先前想到的那些準備一會兒就對她說的話,突然間卻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我就這麼瞅著她,而她的眼從坐下的那一刻起,始終都是看著地麵默不作聲。
沉吟了許久後,終於,我開口了:“我隻問你一句,你樂意說就說,不說,我扭頭就走,絕對不問你第二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