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骨纏綿(1 / 2)

接下來的日子,對梵音來說,每一天都是甜蜜的折磨。

每一次與司月不期然的目光相撞,每一次彈琴時近乎相擁的接觸,每一次彼此的呼吸連帶著身上的清香撲入鼻端……都會讓她心旌搖曳羞不自勝。卻又在那樣陌生惶惑彷徨裏生出淡淡竊喜,並為此日漸了悟自己的心意。

說起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卻又那般真實的發生著。

她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動了凡心。

正恍惚發呆,忽然又聽得低迷沉雅的琴聲徐徐傳來,不同於那一日的稍顯煩躁,這一次琴聲嫋嫋回旋往複,低沉卻又不乏開闊之音,激昂之處隱約透出細膩的,不可訴說的莫名情感。

纏纏繞繞,如情絲入骨,相思難忘。

她心中一動,立即飛身而去,不出意料的在瀑布飛泉下看見司月靜坐彈琴。彈奏的曲子是他倆合著,一半是他那日所彈奏略顯凝滯雜亂的音律,一半是她後來隨心所奏,有些地方也顯得十分生硬,一直找不到融洽點。

沒想到不過短短數日,他已經將兩首殘曲合奏,譜成一段完美而動人的曲子,更是將之前那些殘破的、凝滯的、生硬的片段巧妙的聯合在一起,毫無瑕疵。

司月已經看見了她,對她笑笑,示意她坐下來。

梵音被那動人的琴曲勾得心動,也不再如往日般拘謹,規規矩矩的坐在他身側,他很自然的從她身後半環抱住她的身子,撫著她的手在琴弦上流水輕拂而過。

經過上次意外,他擔心她再次被伏羲琴所傷,所以每次都是手把手的教她彈琴。她雖還是有些放不開,但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琴音嫋嫋,從兩人指尖溢出,化為悠揚的,美好的,意境深沉博大卻又滲透情絲萬千,仿若那些無法訴說的心事。

梵音低著頭,間或用眼角餘光看他,卻每每對上他似乎心有靈犀瞥過來的一眼,立即又臉紅的垂下頭,心砰砰的跳個不停。

一曲終了,他卻沒放開她的手,反而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梵音一顫,越發的不敢看他。

“這首曲子……”他的聲音響在耳側,低沉綿淼溫和優雅,醉人如絮,字字似帶著灼熱的火,撲向她的肌膚,“叫《一梵千音》。”

梵音猝然回頭。

一梵千音……

裏麵有她的名字,又是如此纏綿情絲如骨的曲調,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她對上他的眼睛,如海深邃如水溫柔,再不複初見的冷漠疏離和排斥遠離,那般的深情款款,恍然如夢。

她也真覺得這是一場夢,夢中他握著她的手,然後慢慢收攏在她纖細的腰肢上,讓她後背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上,夢中他微微湊近她,薄唇劃過她的臉頰,在她耳邊輕聲道:“那天,為什麼舍命相救?”

低沉溫和的嗓音,帶著魔力一般在她腦海裏炸開,梵音迷亂的神智轟然清醒,然後就發現兩人此時的姿勢早已不是單純的曖昧可言。

她臉色紅得似血,眼神躲閃不敢看他,心砰砰的跳著,難以言訴的喜悅和甜蜜充斥在心間,讓她恍惚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我、我不知道……”

她又開始結巴起來,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了。

頭上傳來他的低笑聲,帶著蠱惑人心的磁性,溫柔的響在梵音耳側。梵音縮了縮脖子,她從不敢想象,從五百年前初見就一直對她心有芥蒂的司月神君,會喜歡她。就算是發現自己對他動心,也未曾有過任何奢求,然而一曲琴音,她知道了他的心意,為此欣喜若狂卻又忐忑不安,害怕這隻是癡狂的自己做的一場美夢。

有朝一日夢醒了,她該如何收場?

得而複失,不如從未擁有。哪怕有遺憾,也勝過失去後的痛徹心扉。

她咬著唇,低頭看見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聲音有些顫抖。

“神君……”

“叫我的名字。”

司月湊過來,有些不滿意她一直低著頭,抬手扳過她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

“為什麼怕我?”

梵音垂眸,抿唇不語。

她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會越加沉淪不可自拔。

司月又是一聲低歎,“梵音。”

梵音不說話。

他又道:“佛偈之語……當初,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

梵音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暗淡。

“我爹尚佛,所以才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司月一怔。

梵音慢慢抬頭看向遠方,眼神淡淡哀傷。

“我爹是凡人,而我娘是妖狐。凡人跨不過生老病死的命運,大約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吧,他就過世了。我娘為此痛不欲生,打算就此忘卻紅塵修成仙道,不料未曾渡過雷劫……她臨死的時候告訴我,千萬不要與凡人相戀,最苦的不是生離死別,是要受那漫長相思之痛。後來我就一心在山中修煉,遠離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