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話夾雜著鮮明的挑釁。
陸行之卻如鯁在喉,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先離開這個鬼地方。”林墨道,接著獨自起身。
陸行之自嘲地勾起嘴角,自己不過是從一個牢籠到另一個。
林墨在路邊做了個怪異的手勢,路邊像是不經意經過的車子停了下來。車窗緩慢搖下,露出一張亦正亦邪的英俊臉龐。
“原來是救他?”厲梓修嘴角浮上一層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怕麻煩了?”林墨開了車門,進去之後一直閉著眼睛,似乎剛剛的緊張激烈耗空了全部。
厲梓修道:“這也沒什麼。我本來就是被警告要缺條胳膊的,再斷條腿也沒什麼。”
車子還不發動,林墨睜了睜眼皮,發現陸行之還躊躇著沒有上車,不禁慍怒。“你怎麼還不上來,想被他們發現,死嗎?”
陸行之開了車門,一言不發地坐在前座。
被沐家的人關了幾天才意識到自己以前在黑道那點勢力,根本不成氣候。正經商人也許心有忌憚,但是他們會怕什麼?林墨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惜犧牲十幾條人命。更不用說這幾天被關在倉庫看到的鮮血淋漓的真實。
和被關在那裏不一樣,沒有打罵和屈辱,但是那雙嗜血的眼睛就這麼冷冷看你一眼,渾身上下都是冰冷刺骨,從心裏泛出來的惡寒。沾染鮮血的斷肢被投入火光燒成渣滓,簡直就像一個焚屍爐。
每天在倉庫處理的東西有多少呢?數不過來。
短短幾天,他看到了醉生夢死的迷幻表情,舔著槍支的嗜血殘忍,死相慘淡的背叛者。
其中有一對似乎是情侶,屍體到最後都抱在一起分不開。
光是回想,後背就是一陣發麻。
厲梓修和林墨坐在後座,沒看見陸行之慘白的臉色。
厲梓修道:“你最近脾氣越來越不好了。”
林墨習慣性地掏出香煙,卻被厲梓修製止了。
“而且煙癮還變大了。”
“煩心事情多而已。我會按照約定給你黑紫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認為我的腿不隻這個價錢。”
“那你想要什麼?”
厲梓修微笑著把嘴唇湊了過來,絲毫不介意前座的陸行之。林墨顯得略微煩躁。嘴唇相觸的那一刻,林墨覺得有什麼東西猛然碎裂,不可挽回。
其實他去找厲梓修要槍要人的時候,早就預料到了結果。但,畢竟是劃算的買賣,不是麼?
厲梓修沒有做更深入的事情,甚至親吻也是淺嚐輒止。他向來沒有被人圍觀的癖好,現在也一樣。
“我們也該一起住了,你覺得呢?”厲梓修問道。
“你來安排,我最近很累。”
林墨的臉色半真半假。厲梓修沒有窺看的興趣,於他而言,林墨是個附屬品,就像愛啦喜歡的都是無聊之外的調劑。他想不通林墨對沐紫風為什麼會要死要活,永遠保持清醒和冷靜才是必須的。
不過既然是附屬品,當然就該發揮它的價值。至少林墨讓他舒心。
至於沐家和封家那邊,他有能力遊刃有餘。縱然沒有任何籌碼,不過誰說非得需要本金才能撈一筆的?
車子停了,然後載著厲梓修遠去。林墨和戴了口罩的陸行之上了另一輛車。
“現在整個T城都在通緝你,整容吧,方便。”
“聽你的,我隨意。”
車子開到私人別墅,打開其中一個房間,一個穿著卡其色長褲,白色襯衫的年輕男人坐在窗戶邊上。
“你好,我叫蘇治愈。你接下來的整形醫師。林墨,我這麼介紹沒錯吧?”自稱為蘇治愈的男人衝林墨眨了眨眼睛,俏皮可愛。但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陸行之打量了一下房間。
其實那是類似於醫院手術室一樣的陳設,隻不過手術台上放著具有濃烈日本特色的陶瓷玩偶。是一個很精致的女孩,但雙眼空洞詭異。
林墨卻沒有回答那個醫生的意思,隻淡淡地說了一聲,“Alex回法國去了。”
蘇治愈的臉瞬間難看起來。
“抱歉啊,陸先生,我的主業其實是催眠師,整容什麼的,隻是業餘愛好。”
陸行之沒有什麼反應。蘇治愈沒有看見預想中的表情有些失落。林墨徑自坐在蘇治愈剛剛坐的位子上,拿起一個小杯子,往裏麵倒了半杯茶。“你什麼時候喜歡茶了?”
“Alex好像對中國的茶道很有興趣。”
林墨正要說什麼,瞥見站在一邊的陸行之又不說了,改了口型,“你的房間在左手邊第二間,我覺得你應該累了。”
不容置喙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