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字沒有出庫,帳外就再次響起了腳步聲,尖細的聲音還在顫抖著:“殿下,老奴還有書信一封,影離大總管說,若是殿下不肯接旨,就命老奴拿出來。”
隻是方才,軒轅昰突然暴怒,將他嚇得不輕,一時隻想著趕緊從這魔神一般恐怖的人物身邊逃離,跑出去之後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個後手。
軒轅昰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神色變換不定,遲遲沒有開口。
似乎是知道帳篷中的軒轅昰在猶豫,那傳旨太監又顫抖著聲音補充道;“影離大總管還說,若是殿下不肯看信,就說……就說兩個字。”
“身世。”
這兩個字出口之後,軒轅昰整個人都僵硬在了當場,就連臉上的怒氣都僵硬了起來,整個人好像瞬間成了一尊冰冷的石像。
軒轅昰的所有變化,雪兒都看在眼裏,也能明白他此刻的猶豫和糾結。
影離將軒轅昰從小看到大,無比熟悉,自然能知道什麼才是他的軟肋,也自然知道,該用什麼方法,讓軒轅昰按照他的意願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身世,這是軒轅昰一直想要查清楚,卻始終沒有頭緒的事情,又怎麼會放過任何可能的線索?
隻是,方才他的話說的太滿,此刻突然服軟,以後恐怕也就難以讓人信服。
雪兒想了一下,心中輕歎一聲,輕輕走到帳篷門口,掀開門簾,從那傳旨太監的手中接過了那個暗黃色的信封,查看了一下上麵的火漆,這才頷首,示意那太監離去。
那太監早沒了討賞的心思,見雪兒出來,本來還有些猶豫,待雪兒說自己出是太子殿下軒轅昰身邊的親兵之後,他這才忙不迭地將信封交了出去,然後逃跑一般地轉身離開,回京複命去了。
雪兒拿了那信封,挑簾進來,看到軒轅昰依舊怔楞在原地,神色複雜,對於眼前的男子頓時又生出無限的同情來。
都知道他名動一時,風頭無兩,誰又看到了他背後的無奈?
輕輕地歎了口氣,雪兒走到軒轅昰身邊,用雙手捏著信封的兩邊,柔聲道:“軒轅,你……要不要看?”
軒轅昰又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是雪兒之後,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隻是卻沒有去接那封信,反而定定地看著雪兒:“你希望我看麼?”
他漆黑深沉的眸子中,此刻一片無助和茫然,看得雪兒的的心不禁又是一疼。
可是,這個問題,讓雪兒怎麼回答呢?
就算她不看,也能明白,手中的這封信,必然是和軒轅昰的身世有關。寫信的人又是影離,再加上方才傳旨太監的話,哪怕她不看這信,也能猜到,裏麵肯定會要求軒轅昰接受東靈皇帝的那一道聖旨。
接受太子之位,接受玖華櫻為太子妃,然後才會告訴他身世的秘密。
從南平這一路行來,自己與他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對於他的心意自然是無比明了,也從心底開始慢慢地接受了這個男子。可是,自己又怎麼能因為一己之私,讓他放棄查明真正身世的機會?
而他的身世,或者說軒轅昰是否與承天教主有關係,不也正是她想知道的嗎?
所以,雪兒也猶豫。
她垂下眼瞼,有些不敢與軒轅昰的目光接觸,因為,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軒轅昰的事情,她怎麼能替他做主?
何況是涉及到他身世的大事?
軒轅昰看著眼前沉默的女子,久久不語,神色變幻不定,終於是長長地歎息一聲,伸手接過了那個信封。
有時候,沉默的態度,也足以表明一切。
在軒轅昰看來,雪兒不語,就是希望他能查清楚自己的身世,也就是說她對於自己的身世,自己與承天教的關係,還是十分在意的。
這一路的相處,不能說耳鬢廝磨,卻也是寸步不離的,卻終究是抵不過身份的對立!
一瞬間心中說不出是無奈還是失落,既然她想,那便如她所願吧。
雪兒隻覺得手中一空,心中也跟著好像被掏空了一般,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接下來,兩個人都沉默了。
傳旨太監來的時候,正是清晨時分,軒轅昰開拔的命令還沒有下達,於是這一天也就沒有下達。
大軍,原地休息一天。
是夜,萬籟俱寂,除了夜間巡邏的士兵,整個軍營駐地,一片寧靜。
兩個人也幾乎沉默了一天,軒轅昰始終沒有將那封信拿出來看,雪兒也沒有再提。
他們之間,似乎同時遺忘了那封關於軒轅昰身世的密信。